鹿溪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處處留情的臭流氓,相反的,他對遇見的男男女女…除了眼前這只狐貍之外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結果還是惹了這么一身爛桃花,譬如這位來自異族的小王子——阿部呂奇。
這么多年,自阿部呂奇來長安的那時候起,兩人之間最近的一次交流也只是一同赴宴,鹿溪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這位來自異族的殿下是怎么能夠看上自己。而且是變本加厲,直接追到他的私宅里面來了。
“這是你的…?”
正當鹿溪想著如何找個合適的理由才能把人送走,耳邊卻傳來了宣一恪的靈識傳聲,可他隱隱約約總覺得對方那語氣里面的一點兒調侃笑意并不是他的錯覺。
“不是我的誰!”
鹿溪還以自暴自棄的傳聲,宣一恪一愣,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那我幫你打發走,你要怎么謝謝我?”
“師弟,這是誰?”
“?”
鹿溪還沒回過神,就看眼前的宣一恪像是變了一個人,繼而他才意識到,最后這句話他是直接開口說的,而不是傳音。
他看著宣一恪,發現他身上的氣質忽然變的與之前截然不同,若說之前的宣一恪像是一尊喜怒不外露的觀音像,這會眉眼之間都是外露的嬌蠻……仿佛他是個受盡寵愛,嬌縱任性的美少年,指著阿部呂奇的動作很不客氣。
可當他面對這樣的宣一恪,卻不得不承認,居然如何都對他討厭不起來,反而讓鹿溪心中升起了一陣強烈的熟悉感…
就好像…就像是眼前這人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嬌縱,目無章法,隨心所欲。
鹿溪一陣恍惚。
“好啊!你趁我身體不適,又去勾搭別人!”
宣一恪并不知道對方的內心活動,只是奇道鹿溪也不知是又犯了什么病,半天也不說話。
他拿眼角睨了一下門口那人,看對方眼睛都紅了,于是下巴一揚:“喂!你是誰?”
“鹿郎,他就是、就是、就是那個搶了阿蠻哥哥位置的壞人?”
可憐的阿部呂奇那剛剛萌芽的初戀苗頭,就這樣夭折了在了一只無良的狐貍手里,他看著鹿溪,聲音都在發抖:“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什么?”
鹿溪緩緩開口,眼神平靜無波:“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不喜歡你,還有,他是鑒妖司的二司主,不是什么壞人,請你注意言辭。”
“可是阿蠻哥哥說,你心悅與他!只要我能獲得你的好感,他就愿意讓我與他一道侍奉你!”
宣一恪:“…”
哦吼,我這是聽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異族的少年初識情愛但還尚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年紀,若是再成熟一點,他就會知道自己與阿蠻的對話的內容就是人們常說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是如何也不應該讓當事人聽見的。
只可惜此時的阿部呂奇還不知道自己這說出口的話語是何等驚世駭俗。他只顧著對宣一恪釋放恨意:“就是你!你搶了…”
他雙眼忽然瞪大了。
因為對面的男人忽然倚上了鹿溪的肩頭,沖他露出了一個滿是惡意的微笑。狐族本就大多生得絕色無雙,眼前的人更是其中翹楚。
得益于曾在佛前修煉千年,他不但妖力深厚,更區別于那些尋常的狐族大妖,正是因為曾在佛子座前修行千載,那一身媚骨之下更是純正的佛法清正,這兩種氣質在他身上混合的恰到好處,即使此刻的阿部呂奇并不了解這家伙,但在那一刻都不得不承認,這個搶走了鹿溪的人,真的美極了。
他不由有些挫敗,眼睛里又有淚花翻涌。
“搶了又如何?”
宣一恪收了笑意,輕佻而冷漠的留給他一個側臉:“真把我師弟當成什么商品還是玩具了?小、朋、友。”
等阿部呂奇哭著跑出去的時候,宣一恪才像是氣力全無似的往后倒去,好在鹿溪反應迅速,將他接了個滿懷:“不至于吧?拿媚骨嚇一個小朋友,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一點,狐王殿下?”
“不都是為了你。”
宣一恪今天醒過來本就是個意外,正如鹿溪所說,他催動媚骨只為嚇跑阿部呂奇確實也有些大材小用,如今法力消耗迅速,他索性讓鹿溪抱著,全然放棄掙扎——反正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也打不過這只倔強如牛的黑龍。
于是他也只是懶洋洋的開了個玩笑,拉長聲音:“要是要謝謝我,就喊聲師兄來聽聽吧”
“師兄”
出人意料的是,鹿溪居然異常乖順,如他所愿的喊了一聲。同一時刻,鹿溪不出所料的發現面前的人因為他的話,全身的肌肉都變的緊繃起來,甚至有些輕微的顫抖。
“你今天還真是聽話。”
宣一恪停頓了一瞬,笑了笑還是佯裝鎮定的,輕輕地推開了他,從他的懷里掙脫開。
那其實是一個拒絕意味極強的動作。鹿溪幾乎立馬就意識到了,那就像是一盆徹骨的冰水,把他的胡思亂想澆得一干二凈。
他就有這么在乎他那個師弟?,那個人對他就這么重要?
鹿溪的腦內也隨即閃過這么一個奇異的想法。
這個念頭像是有生命似的,帶著一陣莫名其妙的嫉妒在他的心臟里來回流動,連他自己都能察覺到其中極強的惡意,在某一個暗處低聲呢喃——
還不明白?他對你好,為了你做這么多只是因為你與他師兄相似罷了!你對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他只把你當做一個替身!他才會推開你!
“還要練習啊。”
宣一恪凝視著他,也不知是不是早就看破他剛剛的失態慌張,說的話卻像是特意給了他一個臺階來下:“你居然還會受媚骨影響,顯然是功夫不到家,下次遇見狐族,可有你丟人的地方。”
“所以…我還會遇見別的狐族么?”
鹿溪忽然回頭瞧著他,只是那雙平穩沉浸的眸子變得有些不同了,從宣一恪這邊瞧去,可見有隱隱的血色正在流動:“他們也都似你這樣漂亮么?被人掐住脖子的時候,也會發出那樣叫人熱血沸騰的,好聽的呻吟嗎?”
宣一恪猛地看向他,眼神也早已不似之前的溫柔懶散,他冷喝一聲,手上攻勢已出:“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