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來的時機不算太好,好不容易到了,結果明舒窈的父母,也就是這一代的家主明如鏡和夫人崔紫璇忽然出門一趟,據那位管家朝叔所說,估計起碼要到后天才能回來。
可是父親不是……
明舒窈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她看了看十分淡定的阿朝,又回頭看著鹿溪和宣一恪,神色之間流露出了些許欲言又止的意思
還是立在一旁的朝叔十分貼心她解了圍:“少主不必擔心,阿朝收到您的消息就已經為這兩位客人準備好了住所?!?/p>
瞧見明舒窈仍有些糾結,他也不生氣,只是淺淺一笑,揶揄:“少主多年離家,倒是與阿朝生分了不少,如今把這兩位客人交給阿朝,少主都已經不放心么?”
阿朝是個長相普通的中年人,平日里看起來再尋常不過的一張臉,笑起來的時候卻帶著些不一樣的感覺,見鹿溪的目光投向自己,他也并未有多大反應,只是不慌不忙的回以一個溫和的笑容。
“朝叔,你知我并非此意”
明舒窈說著,于是更加糾結了。
她這一回去就定然要先去看望祖母。可是剛把老大和剛剛救了自己一命的宣一恪帶到家來就要與他們分開,還是在這樣,暗處危機四伏的情況下……
“別擔心,明娘子?!?/p>
鹿溪點了點頭,望著她的時候神色謙卑恭敬:“您能帶著我們來明家就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我們會好好等您來的,請您放心先去處理自己的問題就是?!?/p>
他這是在暗示明舒窈先做正事,無需擔憂他們。
明舒窈沒有半分,在朝叔的幾經催促下最終還是先往祖母的屋子去了,明家祖宅極大,兩撥人馬在一道小門門前便分開。
阿朝沒著急動身,他只是十分恭敬的站在原地目送明舒窈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明舒窈的身影,他這才領著“兄弟”二人往另一邊的方向走去。
與明舒窈分開之后,阿朝臉上那種相當溫和的笑容就逐漸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平靜而淡漠的情緒,過了一會,他忽然側頭看向鹿溪:“鹿大郎君?”
鹿溪頷首。
“阿朝聽說您是之前求到了我們少主面前,阿朝知道,少主她向來就是個容易心軟的好人,帶著二位前來并不奇怪,但是阿朝畢竟是明氏的管家,要對家族的安全和防衛負起責任,所以還是有些例行公事的問題不得不問,還望二位見諒”
這就是下馬威了。
他在前面帶路,步子緩慢不失風雅,只是他此時臉上的神情總是能夠給人一種隔著一層霧氣似的距離感,顯得不甚真實:“方便問問么?我記得…二位似乎來自長安,長安是繁華之地,明明聚集著那樣多的神醫高人,您為何要放著長安的高人不去求至,反而千里迢迢遠赴我們太原么?”
“因為…我弟弟他并不是尋常的情況傷的眼睛。”
鹿溪適時的露出一個落寞的神情,還勉強自己露出禮節性微笑,活脫脫的一個苦情形象這就躍然紙上,許久,他才看了一眼自己手邊瘦弱蒼白的胞弟,顫抖著聲音:“他其實是是被一只來歷不明的箭矢擦傷的眼睛才雙目失明,即使我之后花費無數錢財,得到的結論也只是這傷并非凡物所傷,所以最后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想到了來求助明家?!?/p>
宣一恪沒說話,仍是抿著唇,略微有些瑟縮的跟在鹿溪身邊,但是他藏在長袖下面的指節輕輕地微微動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改變也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因為鹿溪現在對著阿朝的說法措辭,與他們之前所商量的說法并不相同。但是并不難理解,因為他這是要趁機試探阿朝對明舒窈童年的事情究竟知不知情。
這是在懷疑……這個阿朝?
阿朝的反應很平常,聽完鹿溪的解釋,他也只是看了宣一恪一眼,隨即便見一條潔白無瑕的絲綢忽然從他的袖子里滑了出去,徑直沖著宣一恪飛去。
“這是何物…!”
“鹿大郎君稍安勿躁”
阿朝示意他淡定,這才笑著解釋道:“這是阿朝的法器,能夠為病人查看傷處,盡可能在最快時間處理中毒,燙傷或是燒傷之類的,雖然來的有些晚了,但也讓阿朝試試吧?!?/p>
鹿溪只能停下自己的動作,向后退了一步,對著對方盡可能的表現出一個兄長對于胞弟忽然夠獲得診治的驚喜和期待。
但他心中的忐忑之情,比起任何人都不會少上半分;忽然改變之前商定的細節本就是他的冒險嘗試,宣一恪這會能反應過來都已經算是極有默契了,對上阿朝這突如其來的試探,他們究竟能夠成功過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