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到了日落的時候,待在房里的二人仍是沒見明舒窈前來,就連一開始認為明舒窈只是忙于家族事務分身乏術的鹿溪,結果在第三次通過靈識去聯系對方也毫無結果之后,終于意識到不太對勁了。
介于之前二人的觀點分歧,他此時也只是來回的走了好幾趟,什么也沒說。
“你是不是依舊…聯系不上明娘子?”
宣一恪聽出他的氣息微亂,于是出聲安慰,先打破了這個僵局:“我有辦法,你先別急。”
說完他便摸索著,從自己的袖中掏了一件叫鹿溪始料未及的物件…
“長安鈴?”
鹿溪一愣,隨即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宣一恪伸出的那只手。
他朝向鹿溪平攤著的那只手掌十分白皙光潔,肌肉骨骼更是細膩勻稱,這也襯得他掌心里通體漆黑的鈴鐺更為顯眼矚目。
鹿溪一時間沒說話。
但明舒窈此時雖是雙目不能視物,但好像看見了鹿溪的錯愕似的,十分貼心的解釋:“雖然我不建議預設一切都很糟糕……但其實我在來的時候答應了她的請求,同她換了她的長安鈴,就當是我求個心安吧”
“那她現在身上掛的是……?”
“那是我的鳳翎化形而成的鈴鐺,雖不像明氏長安鈴那樣的神奇,但在她遇見致命危機時會替她擋住一擊,只要我們及時趕到,可保她性命無虞。”
宣一恪手掌一收,鈴鐺又一次消失不見:“再加上這長安鈴攜帶有她一絲精魄,用這個找她應該沒什么問題,雖然當時換了鈴鐺只是求個安心,但是如今再看,卻也不是明娘子自己多慮了。”
“咳…咳咳……”
等到明舒窈再有意識的時候是被腰間的一陣滾燙給驚醒的,那溫度時高時低,讓她在意識尚未十分明晰的時候就下意識的想要擺脫——就在這時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正是在此時才逐漸回溯,之前的忽然遇伏,再到失去記憶,再到如今在這個……
也是此時她才逐漸回過味來,只怕父親母親“忽然有事”外出,祖母忽然要她見面,大概也是那些人暗地里的陰謀罷了!
她一邊懊惱于自己的輕敵,也更是無比擔心祖母已遭惡人毒手。
明舒窈環視四周,似乎是個地窖一類的地方,期間一片漆黑,塵土發霉的味道極重,讓人不住咳嗽,她身上的力量也像是被人用秘法給封住了,她如今也與普通女子別無二致,充其量是力氣再大一些。
意識到這一切,明舒窈的心中寒意更甚,不僅是擔心家人的安慰,更是開始焦慮在外面的宣一恪和鹿溪是否安全。
這世間有的人面對意外可能會情緒崩潰或是手足無措,但好在有的人反而越是在這個時候情緒越是穩定。
幸虧平日咋咋呼呼的明舒窈在真正獨自面對意外的時候還恰巧就是后者這種性格特點。
她心中十分清楚的是,這時候越是焦急反而只會釀成麻煩,她要做的應當是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等著鹿溪宣一恪的到來。
心中默念了一會了,明舒窈出奇的發現自己的呼吸也逐漸平息下來。
得益于她平緩下來的情緒,才能讓她在這空蕩的地窖里,捕捉到恰好回蕩在地窖中但也一點不算清晰的對話。
“你答應過我…不會…不要…失言”
“這是…你…自然”
明舒窈帶著一身束縛,仍是努力的將耳朵往墻邊上靠,只是在探聽的過程中忽的心頭一沉。
她聽的分明!有一個就是剛剛與他們分道的阿朝。
原來阿朝……居然背叛了她的母親父親么?
阿朝是父親從小的伴讀,他生得面容普通,卻出奇的有著一種叫人下意識要與之親近的溫厚氣質,即使是二房的孩子,與明舒窈關系惡劣的那幾個也向來都對他多是喜愛和敬重。他好像總有一種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他的能力。
明舒窈幼年,也就是在明如鏡事務最為繁忙的那一段時間,她的衣食住行都是阿朝一手操辦,以至于那時候她還傻傻的管阿朝喊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阿兄,也鬧出不少笑話,但長大后再回憶,也都成了極其美好的部分,她對于阿朝的信任并不低于對自己父親。
明舒窈亦是視他如兄如父,卻沒想到,最后會有這一天。
她下意識的去碰了碰自己腰間的仍在發燙的鈴鐺,不由回憶起鹿溪和宣一恪,繼而也不知是從何處升起了她心間無限的勇氣,卻也不覺得此時的困境如何可怕猙獰了。
他們一定會來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