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從那天之后,徐長安忽然就消失了。最先發現他不見蹤跡的就是徐家人,即使一切證據都表明徐長安最后出現的地方就是明氏,可是無論他們如何尋找都不曾獲得半點證據。
“所以你是怎么發現他的尸體的……”
鹿溪聽到這里,忽然皺著眉打斷了對方話:“不對……如果他死了,那你的魂侍怎么會記得這一切?他是……”
“幸得。”
長安微微一笑,他容貌秀美的有些過分,與他眼神里的過于蒼涼的平靜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差別。
這副外貌實際上只是明舒窈按照自己猜想打造的,今年事物繁忙也未能閉關為他修整,而此時當明舒窈望向他的時候也才真正的意識到,無論她如何修整打磨,這個經歷了太多又背負了太多的長安也早不是當初的那個風流少年郎。
而此時聽到鹿溪的問題,長安只是勾了勾唇:“某人當時…運氣還算不錯,有一縷殘魂躲過了歹人的迫害,藏在了阿蠻送的玉佩中。”
“是那塊…沾了血的鳳凰玉佩。”
明舒窈咳嗽了一聲,在極短的時間里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其詭異的虛弱中。她望向長安,像是還沒從身邊的這個,原本只是她長期以來的心理慰藉的魂侍居然就是她懷念了無數遍的少年的現實里回過神來:“你…”
“是你救了我”
長安對著她眨了眨眼睛,找回了點當年的不知世事的俏皮可愛:“我那點殘魂本來都要消散了……唔,那時候我應該是撐不到你煉制魂侍的,要不是你一直,一次次的念著我的名字,我甚至到了不了今天,我要謝謝你的,阿蠻。”
明舒窈并不會因為徐長安的這這句略顯刻意的安慰而感到開心或者是慶幸。
恰好相反的是,隨著她的記憶開始回溯,關于當年的那些細節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她的整個心都像是泡在了冰冷的水中,反而顫抖的厲害。
——她曾經遇到過,被人殘忍殺死的徐長安,她想起來了。
就是那架運冰的車子。
徐長安的尸體最后是被明舒窈找到的。自從徐長安消失之后,即使明氏出了一大筆錢“息事寧人”,那時候明舒窈才真正的意識到了,她奉若神明的少年與其他人而言并沒有那樣的重要——即使是他的父母,在家族存亡,利益爭斗之間也會直截了當的選擇放棄他。
她再也沒有徐長安了,如今,她只能孤身一人。
明舒窈卻依舊不信邪的,四處尋找。
直到那一日,再連續不斷的尋找之后,身心俱是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明舒窈腕子上的那條紅繩忽然斷了。
并且斷的毫無征兆,就在她經過寒石地窖的時候。
明舒窈臉色慘白,瞬間昏倒在地。
這是有一次徐長安隨家人出去結果受了傷,怕她擔心便完全瞞了下來,一連好幾日沒能來找她,之后得知真相的明舒窈也不生氣大叫亦不嘮叨多說,她只是坐在那對少年手臂上的斑駁的傷口好好落了一堆兒珍珠,結果惹得徐長安再也不敢瞞著她了,特意做了這條綴了法術的紅繩送她全當賠罪。
那時候他親手為她帶上了紅繩,還笑著解釋這條紅繩的作用:“這條紅繩在一天,我就不會離開你的。”
如今徐長安失了蹤跡,紅繩也斷,誰又能來教教她到底要怎么做!?
“真的不是你的錯。”
長安長嘆一聲又將她摟緊了一些:“阿蠻…阿蠻?聽我說,不要把錯誤都強加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會、不是我的錯呢?”
明舒窈毫無知覺的,雙眼無神的望著自己的雙手:“如果那時候我攔下那輛……”
“可那時候我已經死了!”
長安意識到了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仿佛已經在失控的邊緣,于是冷喝一聲:“攔下來如何?你要返身就去殺了誰給我報仇?那時候你沒有法力也尚未掌握長安鈴!你如何為我報仇?”
是啊。
她那時候只是個能力全無的廢物,只知吟風弄月一心情愛,從來不知身旁的人究竟為了她付出多少。
你看,最后長安的死就是上天給她最大的一個報應和一個警鐘,敲得她頭暈腦脹,滿身是血。
長安是被她的父親親手殺死的。就是因為長安在藏書閣的時候,曾無意間撞破了她身上最大的那個秘密——
她并非明家的親生子。
“你父親?”
鹿溪張了張嘴,不知道是應該先為她的身世而驚訝還是為了徐長安死于明如鏡的手里而震驚:“我以為……”
“以為是明林么?”
明舒窈猜到了鹿溪想問什么,她只是捂著臉,低低的笑了起來,叫一旁的徐長安更是擔憂的望著她:“阿蠻……”
“老大,其實你這么想也不奇怪,畢竟我一開始的時候也以為是明林下的手。”
明舒窈忽然松開了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將情緒平靜下來:“畢竟他那時候來見我的時候,反應那樣奇怪,所以我……”
她話音未落,只聽一聲巨響,隨后就是無數磚石碎屑飛濺,許久才讓幾人看清楚地上癱著的人。
“阿朝?!”
明舒窈失聲,這才注意到隨后跟著進來的人;她對這張再熟悉不過了。
畢竟,那可是她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