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一回頭就看見了對方。
宣一恪如今頂著明舒窈的臉和身體,明明還是那張美到濃烈而張揚的面容,在換了一個靈魂之后居然就成了完全不同的兩幅樣子。
他頂著女體的時候是很特別的。
比起熾烈的明舒窈,宣一恪看起來卻更像是收斂了一切鋒芒的長劍,仍是極美的,卻又讓人不敢靠近,無膽褻瀆。
“咦……”
宣一恪正要說話的時候,他對上明舒窈的雙眼,忽然嘀咕了一聲:“封印解開了?”
“你也知道她體內有封印?”
“之前就發現了”
宣一恪嗯了一聲,看起來并不意外:“但是那道封印上面本就有明氏的徽印,所以…”
所以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不想管也沒打算管。
宣一恪的話沒有說全,但是其中的意味已經不言而喻,鹿溪心間有一絲失望一閃而過,但是如今時間緊,于是他也不愿再在此事上糾纏,只是問:“你們倆要不要先換回來?”
“并不是我想做什么,只是一天之內…明娘子魂魄怕是受不住。”宣一恪自然也想換回來,可他更擔心反而讓明舒窈受了傷:“等一日,把這些事情結束了再說”
言下之意是如果需要,他也愿意代替明舒窈去承擔這些混亂不堪更是讓人痛苦的真相和事實。
他怎么還是如此…
鹿溪皺著眉,強行壓下心間那點不愉悅,又再次看向地上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的阿朝:“所以他是這次抓走明舒窈的兇手?”
“嗯,就是他,他和明娘子的二叔勾結了。”
宣一恪抿了抿唇眼神里流出的一點兒不忍,但他極快的掩飾過去了。
他此時擁著明舒窈的身體,雖說對方在女子里已經算是身材高挑,但仍不及宣一恪自己。
他仰起頭望著明舒窈的側臉:“所以,關于你自己的事情,其實你都知道,是嗎?”
“我知道。”
明舒窈此時已經精疲力盡,她拒絕了長安的攙扶,身體不自覺的退到了一處陰暗地,她站在明與暗的分界線中,整個人都顯得陰郁而蒼白:“長安遭受明林哄騙才娶了父親書房,結果無意間聽見了我的父親所說的,我的身世,父親便再也容不下他了,親手殺死長安的時候,明林不自量力的想要用這件事情去威脅父親,結果反而被父親擒獲…讓他去運…去運…”
明舒窈眉峰似是疼痛的顫抖了幾下,她努力的張嘴想要說話,只不過尸體的那個尸字如何也無法蹦出口,那種極度之下的恐懼如同螻蟻瘋狂啃食著她的內心,密密麻麻的疼痛引得她又是哭又是笑:“明林聰明反被聰明誤,本就是他活該,我當時…呵,自然也不是什么聰明人,我在知道一切之后就病了,我一病不起,父親于是封印了我的記憶,才有了后來這些事情……我知道,會成這樣,是因為我太沒用了”
“不是你沒有用,只是因為你不知道到底應該責怪誰,你在懲罰自己罷了。”
宣一恪想了又想,最后還是收起了自己的武器,轉而長嘆一聲與已經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的明舒窈并肩而立。
他眼神看著前面,但是說話的語氣仍是平緩的,只是其中有太多明舒窈尚是不能理解的情緒參雜其中:“你恨你的父親兇殘殺死了長安,但你也恨明林的見死不救害死了長安,你感覺這全世界都是害死長安的兇手,可是沒有辦法,你只能恨你自己,是不是?”
明舒窈淚眼未干。
“但是明娘子,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并不是你能決定的,你不應該全部怪在自己的身上”
宣一恪:“你為什么要去用別人的恩怨懲罰自己?”
“可我……”
明舒窈的眼神里滿是痛苦與掙扎,她逐漸將身體收成一團,聲音顫抖:“我不是,我不是明家人!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而起!”她說著,又斷斷續續的哭了起來:“祖母也死了…我父親母親…現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如果不是我,一切怎么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阿蠻……”
一個聲音響起,明舒窈幾乎震驚的抬起頭看向聲音來源:“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