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巨手裹挾著蘇棠墜入圖書館深淵,腐紙與鐵銹的氣息撲面而來。四周懸浮的書脊滲出黑色黏液,在空中勾勒出扭曲的鏡面。她驚恐地發現,每個倒影里的自己都戴著不同的面具——有的額間嵌著燃燒的書頁,有的背后生長著蝴蝶翅膀,還有的瞳孔中流轉著十二個倒轉的沙漏。
“這些都是被囚禁的‘可能性’。”阿梨的聲音從某個倒影中傳來,虛影正被黑色黏液逐漸吞噬,“當敘事者掌控所有故事線,每個角色都會淪為重復劇本的提線木偶。”少女伸手觸碰鏡面,倒影突然裂開,無數細小的金色符文游入蘇棠體內。
腳下的齒輪突然逆向轉動,蘇棠被甩向倒掛的書架頂端。那里立著一本封皮長滿苔蘚的典籍,燙金書名《敘事者手記》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暗紅的血字。她剛要翻開,整座圖書館劇烈搖晃,書頁化作利刃暴雨傾瀉而下。
千鈞一發之際,無面之書自動展開,空白紙頁化作盾牌擋在身前。蘇棠這才發現,每片射來的書頁上都印著她的名字,卻被紅筆反復涂改。“原來我才是那個被劃去的段落...”她握緊發燙的書脊,終于明白血字的含義——所謂真相,不過是敘事者允許存在的版本。
地底傳來機械齒輪咬合的轟鳴,十二座沙漏從虛空浮現,流沙逆向流動。蘇棠被無形力量牽引,跌進沙漏中心的鏡面空間。這里懸浮著無數記憶碎片,她看到阿梨被鎖鏈吊在書墻中央,陳默的齒輪心臟正在沙漏底部緩慢搏動,而最深處的畫面里,戴著青銅面具的敘事者正伏案疾書,筆尖滴落的墨水在地面匯聚成蘇棠的倒影。
“你以為反抗就能掙脫命運?”敘事者的聲音混著書頁翻動聲,“每個‘覺醒’的角色,都是我新劇本的開始。”鏡面突然碎裂,蘇棠被吸入墨色漩渦,她看見自己的身體正在分解成文字,而無面之書卻發出耀眼的光芒,空白紙頁開始反向吞噬敘事者寫下的墨跡。
當光芒消散,蘇棠發現自己躺在鐘樓舊址的銀杏樹下。阿梨的虛影變得清晰,手中捧著那本《敘事者手記》,書頁已被金色符文覆蓋。“原來打破循環的鑰匙,是拒絕成為故事的主角。”少女將典籍拋向空中,書冊化作萬千金蝶,在晨光中拼湊出一句話:“當角色學會自寫結局,敘事者的筆將失去意義。”而此刻,地底傳來齒輪徹底崩解的脆響,整個世界開始褪去被書寫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