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菲啊，你最近太累了，畢竟剛剛參加完比賽嘛。我呢，可能態度也有問題，嚇到了你……這樣吧，批你兩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不想在學校待著，就出去散散心……”

人文學院院長辦公室，馮華昌臉上和顏悅色，手扶著桌子哆哆嗦嗦。

燕東師大辯論大賽圓滿閉幕，人文學院榮獲第一。周雨菲更是表現出色，以大一新生的身份斬獲最佳辯手。

校領導們驚嘆人文學院出了個才女，對馮華昌這個代理院長更是大為贊許。稱贊他不拘一格，大膽啟用新人，才沒有讓明珠蒙塵。

馮華昌當然很高興，對周雨菲也越發重視。但越是這樣，他越不會把這個姑娘捧起來。

前有沉迷游戲結交不良，后又周末關機失聯。如果不及時懸崖勒馬，現在站多高將來就摔多狠。作為一名資深的教育工作者，馮華昌很清楚他現在應該做什么。

于是等頒獎典禮結束，馮華昌便將周雨菲叫到辦公室。贊譽和褒獎自然不會少，但更多的是警示和敲打。

周雨菲態度誠懇，虛心接受，更表達了對苦心栽培的感激。然后拿出一份申請書，請代理院長簽字。

待看清申請書的內容，方才還慷慨陳詞的馮華昌不吭聲了，差點沒背過氣去。

剛剛嶄露頭角的新聞學才女，竟然提出要轉專業。想要轉去的專業，還是什么烹飪技術與營養。

作為馬上就要成為一把手的男人，馮代理院長顯然是見過市面的。先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保溫杯枸杞水，穩住心態和情緒。然后就跟沒看過申請書一樣，直接打起了太極。

“好了，今天的談話就到這，沒事就先回去吧。”馮華昌下了逐客令。“我一會兒還有個會。”

“院長，我有事……”周雨菲哭笑不得：“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想在放假前把轉專業的手續辦好，假期好好補補課，要不然開學后跟不上。”

“那就不要補，你新聞專業學的那么好，去學哪門子烹飪？”見馮氏太極沒效果，馮華昌也不繞了。

“這屆新聞系的學生，你是最優秀的。所有老師都看好你，領導們更看好你。魏思明明年畢業，團委那邊一直考慮院學生會主席的繼任人選。也要發展新的學生黨員，還有獎學金和優秀學生的評選……”

馮華昌不是畫大餅，說這些都是確有其事。退一步說，就算現在沒有，回頭也可以分分鐘安排上。

如果是以前，周雨菲可能真會心動。但是現在，她沒有絲毫動搖。“院長，不是榮譽和獎勵的問題，而是我確實不適合這個專業。”

“換專業也行。”馮華昌退而求其次。“人文學院的好專業很多，你隨便挑，去哪個都行。”

“您誤會了。”周雨菲搖了搖頭。“我不是因為不喜歡而離開，而是因為喜歡才想去。其他的專業，和新聞是一樣的。”

馮華昌痛心疾首道：“且不說你去那邊的前途，現在有的這些你真舍得放棄？孩子，有些東西失去了可是拿不回來的。”

“不舍得，又怎獲得。”周雨菲有些出神。“我也才學到的。”

馮華昌心頭一動，不動聲色的問道：“是有人和你說過什么，影響你做出這樣的決定嗎？”

“沒有！”周雨菲一口否認，但還是不禁磨了磨牙。“那種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怎么可能影響到我，以后我都不想再見他……”

“好吧，如果你堅持。”馮華昌眉心里暗道果然有問題，但明智的沒有追問，再次改變策略。

“轉專業不是簡單的事，即便我簽字，旅游學院那邊也得接收才行，程序非常復雜。這樣，你回去休息，我先幫你問問。”

“問過了。”周雨菲準備很充分：“比賽間歇碰見旅游學院的劉院長，我隨口問了問，他表示沒有什么問題。只要您簽字，剩下的程序劉院長會去處理，不用麻煩您。”

“劉院長啊……”馮華昌眼角抽搐了下，嘴里更是暗自磨牙。

旅游學院院長叫劉云峰，和馮華昌是同一年進的師大。兩個人的職稱職務，基本都是一起往上升。唯獨在院長這個職務上，劉云峰比馮華昌早上了一年。

從這點來說，兩人也算是冤家了。

馮華昌呵呵道：“老劉那個人你不了解，辦事拖拖拉拉，說話更是沒個準。還是我先問問，然后再……”

叮鈴鈴……辦公電話突然響起。

馮代理院長靈機一動，做出緊張的樣子。“壞了壞了，我可能是記錯了時間，一定是來催開會的……”

一邊鋪墊氣氛，一邊拿起聽筒。

“喂，哪位啊？”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很是熱情，更有些迫不及待。

“是老馮吧，我旅游學院老劉……”

啪嗒。

馮華昌一把將電話按了回去。

“院長，是誰呀？”周雨菲有些好奇。“聲音好像有點熟。”

“賣保險的。”馮華昌語氣肯定。

“哦。”周雨菲沒多心。

“你還是先回去吧……”馮華昌咳嗽了下。“你的事我會慎重考慮，但現在馬上要去開會。”

周雨菲還想再說，辦公電話又響了起來。

“你看，這次應該是來催了。喂……噢，馬上，馬上……”馮華昌連忙拿起電話，裝模作樣的接聽，不斷的沖周雨菲擺手往外趕。

“那好吧，您先忙。申請書先放這，您簽好字我再來拿。”周雨菲見院長確實挺忙，不好意思繼續打擾，禮貌的退出房間，輕輕帶上門。

“老馮，你說什么呢？什么馬上啊，剛才電話怎么斷了……”電話里當然不是催開會，還是劉云峰劉院長。

“我不買保險。”馮華昌毫不猶豫，再次掛斷電話。

逃避肯定解決不了問題，但想解決問題更需要找到起因。

周雨菲對學業不認真，沉迷網絡游戲泡網吧，這些情況他都了解。可是想要調換專業，之前并沒有這個苗頭。

甚至在辯論大賽預賽的時候，馮華昌還就個人前途發展和周雨菲簡單聊過。周雨菲的原話是還沒有想好，或許等到畢業的時候才知道。

雖然這個答案基本等于沒說，但也恰恰證明周雨菲那時還沒想著轉專業，而是準備念到畢業才考慮人生規劃。

現在突然這么堅決，再加上她話里隱露出的一些信息，說明這幾天一定是發生了什么。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事，促使她做出這一決定。

“周雨菲這幾天到底去哪了？又是和什么人在一起？”

馮華昌化身福爾摩斯。

其實如果換個時候，或許不會這么在意。再優秀不外乎是個學生，走了也不會讓人文學院塌天。

可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周雨菲剛拿了最佳辯手，關注度正是最高的時候，一換專業肯定是滿城風雨。

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這是新官上任被火烤。

馮華昌正準備給周雨菲的輔導員打電話，手機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打開一看，是魏思明發來的。

“院長，您真得管管南曉了。繼續這樣下去的話，雨菲一定會被他毀掉。我知道您忙，不方便去找您。您看看學校貼吧，就什么都懂了。”

馮華昌一陣心煩，對這個學生越發失望。

爭鋒吃醋就夠沒出息的了，還總拿這點破事來煩他。如果不是這兩天經常見到魏思明，讓周雨菲轉專業的幕后黑手第一個就得懷疑是他。

雖然心里這樣想著，但馮華昌還是下意識的打開網頁，上學校貼吧看了眼。

只一眼，馮華昌差點以為進錯了地方。

“恭賀我校猛男美女勇奪星江某網吧跳舞團大賽冠軍！”

“驚天秘密，牛糞和新聞系院花竟是電競情侶。”

“牛糞正面照曝光，竟是歷史系猥瑣男——南曉，出來受死！！”

“牛糞和院花在星江網吧的激情一夜……”

剛剛勝利閉幕的師大辯論賽沒人討論，反而一個外地網吧的破游戲賽事話題刷屏。奇葩標題更是一大堆，讓人看著就不舒服。

等馮華昌忍著不適點開帖子一看，就不是不舒服那么簡單了。

幕后黑手，好像是找到了。

“魏思明還真是沒說錯，周雨菲還真和這人在一起……”

馮華昌臉色陰晴不定幾分鐘后，拿起電話給學院辦公室打了過去。

“喂，朱主任嗎？我，馮華昌。你喊上南曉的輔導員，再幫忙到隔壁新聞系叫一下周雨菲的輔導員，來我辦公室開會……

南曉是誰？我塔瑪哪知道南曉是誰！！你歷史系的主任認識新聞系的學生，自己系的學生不認識嗎？！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