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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一衣霜

第九章一夕翻覆君不知

后來,何憶南并無機會知道,那一夜過后,臨川歌樓里可還有紅衣。

戰亂突起。北冥鈞起兵反,正募集兵馬名士,何憶南明白這或許是揚名立萬的機會,可是,他舍不得柳雁。

叛情愈發緊急,北冥鈞的軍隊勢頭迅猛,朝廷四下人心惶惶左支右絀,百年大朝岌岌可危。臨川尚安寧,只是戰情流言溢耳,撼動著布衣黔首平凡甚或卑微的心。

何憶南失眠了。階前吹著冷風坐著,他苦笑,就連這樣欲留給自己的時分,他腦子里,都駁雜著那個與她相伴的月下。

濃情誤人啊,濃情誤人。

正嘆焉,身后門響,這次是他回首,見是柳雁。

他自始至終深信,這女子在月下格外美得攝魂攫魄。月華夜影下,她五官立體分明,光潔的質感格外突出,像釉質細膩的素瓷絕非凡品。她偏好的白衣裙,亦是襯得這臨川好月,被以月華,似乎全世界的暗都是凹的,單為了襯這一點浮凸的白,扎眼的亮。

他憐惜挪近:“還未睡?這么晚了。”

柳雁迎上去,笑意溫婉地溶進話里:“你不也是?又是何事擾清夢?”

“能有何事。”他只是道,執過她的手。柳雁柔柔道:“你可是遲疑了。我猜猜,可是因為北冥鈞一伙?”

何憶南心下震顫:“柳雁,你怕不是住在我心坎兒吧。”

柳雁吃吃地笑了幾聲:“何苦煩惱?去便是了。小心些兒,管著點你那張嘴,量你不至于再有性命之憂。我看北冥鈞這支勢如破竹,興許要變天,到時你不想平步青云,總歸也要安身立命啊,窮書生。”

何憶南苦笑:“此番話……你可真是敢說。”

柳雁微笑:“怕什么。這荒郊野嶺、半夜三更,我一個無名小輩竊竊之語,誰會聽去?縱是聽了去,如今這舉國忙戰,誰收押我這么個小人,怕還要嫌費口糧。”

何憶南憋不住笑:“我們柳雁,當真冰雪聰明有膽有識。”

柳雁伸手拍打他:“莫來取笑,說正事兒呢。便去何妨?供得你幾兩盤纏。”

“姑娘伶牙俐齒,每每說得在下無地自容,我這軟飯吃得徹底了。”“關注下重點好么。”“好啦,”何憶南緩緩地拉過她,把人攬進懷里,在她耳邊絮絮道,“我都明白,只是,有點舍不得你。”

聽出他心里的憋悶,柳雁有點感動,又有點哭笑不得:“何羈塵你可當真沒志氣,大丈夫如何絆在一女子處。還是個微如草芥的女子。”

“不許如此說自己。”何憶南并不氣她直呼己名,只是把推開他的人兒又用力抱進懷里。

柳雁臉發燙。何憶南又說:“再者我這人窩囊,你也不是初次見得。”

“何憶南,你心里有堅持,我明白。你去便是了,韶光正好,還不急解甲歸田。”

“……柳雁,你亦是心中堅持。未娶得你,我……”

柳雁的腦子登時空白一片。若不是理智率先生效,柳雁懷疑自己是不是會一沖動應了他。她一賤籍女子,真跟了他,怕是他擦不去的污點吧。

好在這一次他未追問:“……那待我解甲,你可會…陪我歸田?”

“到時你怕早攜新歡,兒孫滿堂了,休再提我。”柳雁笑說,心里卻澀澀的。

“柳雁!又胡說,你明知…”何憶南急了。

“好好好,”柳雁伸指按住了他唇,“我明知,你絕非那般負心忘義之人,我明知,你此生唯心向我,不顧弱水三千。可好了?”柳雁說得臉熱,也不大確定他聽進去了沒。

她惟見他捉住了她的手,從唇畔拉到了腰間,身子已是欹了過來,放大的俊顏,眸里夜色深沉。

“未好。你還未許我。”

柳雁那些什么知事成熟淡定世故都飛到九霄去了,現在的樣子大抵就像閨閣里的小丫頭,氣息紊亂,頭腦發蒙:“許你?我……好罷,君若不棄……此生不離——”

余下的話都被他吃進肚里了,似乎他的耳朵認為,這幾句就夠了,別的不用聽。

被他摟得死死,又被吻得發昏,柳雁覺得頭腦也有點像頭上的墨色夜空了。渾沌昏黑,晚云繚繚,他是那皎潔彎月,系得最燦光華:“你……真是,不就是看我作風塵女子,如此輕薄。”

“哦?”他蹭她的發,笑得痞里痞氣,“怎如此想,卿卿?閨閣里女子,不也有得情郎?”

“……肉麻。”

“……你可莫悔。”

“悔什么?”

“待見陌頭楊柳色,莫悔教郎覓封侯。”

“……去。”

柳雁不悔,只是有點寂寞。早習慣了庭院中那個整日無事瞎忙的人,一會兒給她庭中花草拾掇雜事,一會兒心血來潮葺她的房檐;明明日日賦閑,卻似乎總有事要做。看他在眼前忙來忙去,生活似乎沾了點充實。如今突地不見他,怎會不想的。柳雁時而從手中事猛地出了神,四顧茅屋,方想起他已離去。

灶里又很久沒有生過火,甚至比他來之前點著的頻率更低。如今的獨居似乎與從前的不太一樣了。柳雁體味到這點,卻不知原因。或者說,是不去究原因。

日子如水地過,過了冬,次年春日,陌頭楊柳青青的時節,柳雁很是驕傲自己未悔的,只是海月跑了——不知哪個夜里,溜了出去,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回來。

一個人住一間房到底有點孤單。但是彼時柳雁已無心考慮收養一只貓、一條狗了。

戰備開始,戰事打進了臨川,是北冥鈞的從屬。臨川距京都不遠了,民心早已渙散,朝中業已混亂,又逢先帝駕崩,傳位生亂,四皇子費盡心機坐上帝位,到手的,已是余壽無多的殘山剩水了。倉皇吩咐史知府率軍對抗,新廷便舉廷避向南安。柳雁想自己猜得大概不錯,天真是要變了。

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些隱秘的期待。那個去覓安身立命平步青云的窮書生如今如何?可就在這支隊里?這般種種,她忍不住想,卻又不敢想,這個素來矜傲的女子想到的場景,卻總是不相逢,或是他意氣風發,嬌妻在畔——她說膩味了不奢求,心里又怎會真的不企望。

未等到相見,先等到了交戰。僻壤間找不到落腳處,史叔德竟把軍隊開進了柳雁的竹林。撞開柴扉,他不出意料地看見穿著白衣的女子在庭院中候著。

他以為她會盛怒滿容,一如從前不卑不亢,誰曾想,她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他,那目光,冷似一汪秋潭水,素紗后,殷唇似勾一抹譏笑。

此時刻,史叔德才突然發覺,這女子對他的眼神里,從來都沒有情。縱是他使出最甜蜜的招數時,她勾唇淺笑,凝睇處,仍是那一汪寒潭,未嘗翻出一絲波瀾。

他曾以為這是她天性清冷。直到那一天,翠微亭里,她對著不過是一個醉了的逃犯,眸里卻泛著他從未見過的東西——嗔怪、無奈、好笑,更一份濃濃的牽掛。

那個柳雁他從未見過。鮮活的,真誠的,泛著靈氣和真實。

“柳雁,好久不見。可還安好么?”史叔德笑了笑,大咧咧地往庭中石凳上坐了。

“尚可。也未有許久不見吧。”柳雁暗瞄著黑壓壓的隊伍,緊前鋒已然擁擁擠擠,涌到屏風處了,在那里喧嚷如擠做一處的一群螞蟻。

她敢確定,只要史叔德一點示意,她這屋院登即就會被擠滿。

“何出此言呢?”柳雁還是能勾起他的興趣,縱使她已不是當初幽蘭的蓓蕾。

柳雁的聲音似乎變得有些尖刻,放在以前,她定然不敢這樣語氣對他,但如今整個世界都在她心里,有他的支撐,她有無上的勇氣:“因為我還從未想起過史知府。”

士兵中爆發出一陣怪笑。史叔德臉上不好看。柳雁只覺得惡心。

史叔德終是化開一抹得體的笑容,他向來長于這樣做:“如何?那小子呢。”

“他早便走了,尋他作甚。”

“呵呵,”史叔德突然笑出了聲,“看見了吧,柳雁。再看似不俗的人,對你這樣的女人,還不都是玩兒過就扔。你說你何苦?當初不如早早跟了我,起碼你現在會有我好好養著,衣食無憂。”

柳雁當真覺得好笑。這個人,原來竟虛偽至此。禽獸之質,紅紫衣冠,這世間當真不平。然而如今,她早不再是會為這種人義憤填膺的柳雁,她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庸俗。”

史叔德甚是不以為意,他以為柳雁只是嘴硬,心里后悔說不出口,自己得給個臺階兒下:“如何?當下也不晚,可愿做我四夫人?若是不愿……雁兒,這營中,一年到頭,最缺的,可就是女人。”

陰森森的寒氣襲上她的背脊,她努力不讓自己顫抖:“史任恕,誰愿意去后宅里看你那幾個妒婦婆姨爭風吃醋。”

聽了這話,史叔德的表情似乎頗有幾分遺憾,嘆了口氣,他伸手示意了什么。

一群人搓著手,神情猥褻地湊上來,嘴皮子早就不閑著,

史叔德在屋外遠遠地聽著,心里無比平靜。不過是一件不愿讓他署名的玩物罷了,他要做的,無非是讓她低賤到沒人想署名。

可是明明這樣想著,他卻并未感到那般快意。

他終于叫了停,讓人進去把那幾個兵士清出來。那幾個人無疑極度不爽,但是史叔德在面前,牢騷也只能往肚里咽。

世界突然安靜得令人發慌,什么聲音都不見了,空望著蒙亮的窗戶紙,史叔德心里莫名其妙地堵得疼,憋悶得似要窒息。

他不太明白自己現在在干什么。他也不必明白,現在自己不是干什么都可以嗎?

他推門進屋,進了她的房間,看見了床上的柳雁。

立月在寫書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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