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蘇溪繼續給他貼言而無信的標簽,陸臨還是強壓著心頭的酸氣和火氣開了口。
“因為趕時間,所以我沒有等電梯,直接走了安全通道,過來的時候……”
“等等。”蘇溪疑惑,“你為什么趕時間?”
她之前只給陸臨發了條什么內容都沒有的短信,這人去而復返還能說是敏銳,但是著急到連電梯都等不及……
陸臨僵了僵:“……”
他為什么趕時間?
因為擔心。
他張了張嘴,可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嗓子里仿佛被塞了麻核。
“是猜到了另一個‘陸臨’出現了,所以趕著來跟他當面對線?”蘇溪也只能想出這個原因了。
陸臨:“……對。”
“哦,你繼續說。”
“……”他這會兒真是什么都不想說了!
陸臨磨了磨牙,語速都快了不少:“周晚就坐在那里。”
他指了指樓梯間角落:“在哭。”
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形容:“哭得像條被打斷腿的狗子。”
蘇溪:“……”雖慘但笑。
秉持著關愛血緣親情的原則,她勉強忍住爆笑的沖動。
“然后?”
陸臨語氣微妙:“然后一直念叨他是個廢物。”
蘇溪:“……”
雖然吧。
周晚有時候確實挺廢的。
但是……
他自我感覺良好啊!
怎么可能自己罵自己廢物?
陸臨提醒道:“我建議你關注一下他的心理狀況。”
——心理狀況?
蘇溪想起一樁陳年舊事,臉色猛地一白。
過了好半天才啞聲道:“還有呢?他還說別的話沒有?”
“沒有,之后就消失了。”陸臨伸手點了點地上已經基本干透的淚痕,“看到這個痕跡,你想到了什么?”
蘇溪茫然:“……眼淚真大顆?”
陸臨:“……”
他按住額角狂跳的青筋:“蘇溪,你的腦子是被狗吃了?”
蘇溪莫名被懟,登時就不樂意了。
“陸臨,你怎么就長了張嘴呢?”好好一個人,偏偏多長了個嘴!
陸臨深呼吸了一下,又問:“安全錘上的指紋查到了嗎?”
他不算周晚親屬,雖然當時跟年輕警察詢問了情況,但對方顯然并不會通知他后續進度。
這倒沒什么好隱瞞的,蘇溪點頭:“查到了,指紋是陳科的。”
“被砸的那輛車,是你開過去的吧?”陸臨若有所思,“陳科就是被我踹開的那個男的?”
“對。”
“所以,你昨天對陳科做了什么?”雖然是疑問句,但陸臨的語氣卻十分篤定,仿佛已經確定蘇溪一定對陳科做了什么事一樣。
蘇溪:“……”有點心虛。
“你昨天曠班去華信科技是為了找陳科?”
“……”蘇溪懷疑陸臨其實會讀心術。
“說說?”
蘇溪嘆了口氣:“沒什么好說的,我……”
“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會突然問你淚痕的問題?”
蘇溪:“……”想。
她深呼吸了兩下,屈辱認輸:“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程若錦在相親的時候突然出現癥狀嗎?陳科就是她當時的相親對象……”
把陳科污蔑程若錦的事說了一遍,又講了請人坑陳科的騷操作。
蘇溪一直強壓著的內疚再次涌了上來:“所以陳科砸車應該就是沖著我來的,周晚只是恰好撞上了,再加上他在相親那天嘲諷過陳科……”
陸臨心頭猛地一跳。
目前出現癥狀的幾個人中,假蘇溪和假陳科的行為模式都是與原主所思所想吻合的。
現在需要求證的是假周晚和假程若錦的行為模式是不是也是遵從他們本心的結果,如果是的話,這恐怕就是一條隱藏的規律。
至于他自己……
陸臨不自在地抬手按了按胸口。
——只是猜測而已,暫時還是放放吧。
“之前我住院時被你打了。”陸臨不動聲色的轉開話題,“當時病房里還有別人,可在你消失后,其他人就忘記了你的存在。”
想起被當成自己打自己的神經病經歷,陸臨的有些頭疼。
“……那不是我。”蘇溪小聲嘀咕,但心虛感卻更重了,她正想替自己辯解兩句,卻猛地想起一件事,“對了!是這樣的沒錯!很早之前,假陸臨去我家找過我,當時為了讓我給他開門,他忽悠了同棟樓的一個阿姨,可是……在他消失之后,阿姨就把他忘記了,壓根不記得有這個人出現過。”
“……果然。”陸臨思忖片刻,“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除了我們之外,接觸過‘它們’的人都會失去這部分記憶,而且還會自動通過想象圓上缺失的部分……”
“不是只有我們。”蘇溪糾正道,“周晚也記得,無論是看見假的我,還是看見假的程若錦,他事后都記得,那個時候他還沒出現癥狀!”
沒搞錯的話,周晚出現癥狀的時間應該是那次在公寓幫她撿了項鏈之后,可在那之前周晚就已經見過假的她和程若錦了。
“我本來推測,我們能保留記憶的可能是因為吊墜,現在看來恐怕不是了。”陸臨皺了皺眉,總覺得忽略了什么,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只能繼續道,“先不談這個,在此之前,我們都不能證明這些鬼東西的存在,但是現在可以了,指紋,眼淚,都是他們真實出現過的證明,而這些東西其他人也是可以看見的。”
蘇溪眼睛一亮:“那拍照可以嗎?錄音呢?會留下影像和聲音嗎?”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證據,去找專家研究解決問題了?
想到公寓被他偷偷刪除的監控錄像,陸臨的頭又疼起來了。
這都什么事?
半晌,他嘆了口氣:“可以試試,不過我覺得這么做意義不大,我的建議是……”
“什么?”
“如果你下次再見到假的陸臨,可以嘗試弄到他的血液或者頭發,至少我們要確定,這些東西……究竟是什么。”
蘇溪愣了愣,腦海里倏地浮現出假陸臨真摯的眼神,微微抿起了唇:“為什么不是你去弄?”
“目前出現癥狀的人里,能頻繁見到假陸臨的人只有你。如果是我弄的話,總不能讓我揪她的頭發,或者抽她的血?我還不至于沒風度到對一個女人動手。”
蘇溪幽幽地看著他:“其實你讓我動手是因為你根本打不過那個‘我’吧?”
陸臨:“……”有被羞辱到,但沒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