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的時候。
徐彬剛從外面回來，氣還沒喘勻，門外來了兩名不速之客。
“你們來干嘛？”他蹙眉問。
這二人是局里的同事，好大喜功，與他們向來不對付。
“你說呢。”
首位的黑臉漢子，用一種嘆息的口吻說：“讓你來做調解，你倒好，把人給調解沒一個，我們當然是過來給你擦屁股的。”
“你……”
徐彬大怒，正要和他爭執，被坐在床上的李澤用眼神制止。
“那就麻煩韓隊了。”李澤微笑道，“不知韓隊對這件事怎么看？”
“還能怎么看？張父暴斃身亡，張家兒子覺得有醫院治療不當鬧事，還把醫生給打了，醫生不堪其辱……或許，也有一定的負罪心理，跳樓自殺了唄。”
李澤下意識點頭：“噢，我明白了，韓隊破案全靠猜啊。”
“李澤！”黑臉漢子再好的養氣功夫也被激怒了。
“韓隊有事請吩咐。”
“哼！看你躺在病床上，我就不跟你計較，耍嘴皮子功夫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你拿個說法出來啊？還有徐彬，等著受處分吧！”
倆人甩門離開。
“嘿嘿，有你的阿澤！”
徐彬笑了笑，不過轉瞬又苦起臉來。
“行啦，事情還沒水落石出呢。東西都弄回來了嗎？”
……
房門被反鎖，連探視窗都被徐彬拿報紙糊上了。
李澤盤膝坐在床上，左手拿著一張A4紙，右手拿著一把小剪刀。
咔咔咔地裁剪著。
“你還有這手藝啊？”徐彬在一旁好奇觀摩。
不多會兒，一個還挺圓潤的紙人出現了。
事情到這一步都沒什么。
直到李澤提筆，將張衛民的生辰八字寫在紙人上，徐彬才突然感覺頭皮發麻。
不等他問話，李澤先開口道：“記得我戴的那枚三角符嗎？”
這事兒瞞得了別人，瞞不住經常一起泡澡堂子的徐彬。
“嗯，記得啊，咋不見了？”
符箓被激發，七叔說沒用了，李澤醒來后就撕碎扔垃圾桶了。
他避開了這個問題：“我跟你講過，我小時候有一段道緣，那符是一位得道高人留下的，其實他不光留下符，還傳了我一些東西……”
“道法？”徐彬驚訝。
李澤笑了笑，算是默認。
“我勒個去，你還會這個，那為什么以前不見你用？”徐彬瞪眼問。
他出生武術家族，從小耳濡目染一些江湖軼事，對稀奇古怪的事物的接受能力，要比普通人來得高。
“以前……也沒遇到要用的情況啊。”
徐彬頓時一個激靈：“阿澤，不會真有鬼吧？”
“怎么，慫了？”
“才，才沒有！”
沒有就好，李澤開始準備第二件東西。
陰陽葉。
它的作用是能讓人在短時間內看見鬼。
也就是所謂的開陰陽眼。
類似的方法有不少，且大多比他要使用的這種方法效果更好。
問題是比較復雜，或者材料難弄。
比如同樣是利用柳葉的“柳葉擦眼法”。
需要將清晨的露珠收集起來，加入骨灰，再將新鮮柳葉泡在里面，等到午夜時分，將柳葉取出，用來擦眼睛。
他這個就比較簡單了。
所用的材料很容易得到，柳葉、酒、鹽。
柳葉的陰性很大，風水學里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的說法。
酒屬陽性。
取柳葉浸泡酒中，道理就跟陰陽調和差不多。
陰性如果大于陽性，這酒就會變成陰酒，可供鬼神飲用。陽性若大過陰性，酒的本質不會改變。
想開陰陽眼要做到二者平衡，這個比例很難把控，這時就要借助鹽了。
鹽這東西雖然很常見，卻有不少妙用，很多民間秘方里都少不了它。
李澤一番操作下來，手上多出八片陰陽葉，完全夠用了。
接下來他要制作最后一件東西，也是最難的一件。
巫面。
不管是典籍里記載的，還是影視劇中的巫師形象，都十分嚇人，正是由于他們通常戴著面具。
除去那些濫竽充數的以外，真正的巫師戴面具，絕不是為了故弄玄虛。
他們可以通過不同的巫面，獲得相對應的不同能力。
《方道》巫覡篇中記載了99種巫面，按倒序排列，序號越小，威力越大。
其他的李澤現在沒辦法考慮，以他的能力想制作也制作不出來，或者說畫出來了也不會有效果，只能選擇最沒技術含量的第99具——
豹面。
徐彬買來的是一只白色塑料面具，袋子上還印有“舞蹈用”的字樣。
其實巫面的制作材料，與威力強弱也有很大關系，李澤這不是怕他買不到么。
就著白酒，將粉末狀的朱砂化成顏料。
朱砂是一種烈陽之物，有很多作用，最常見的就是作為畫符的材料。
提起狼毫，沒敢直接下筆，畫毀了擦起來也麻煩，先在紙上練習起來。
事實再次證明，他的確沒有繪畫天賦。
“這啥呀？”徐彬在一旁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豹頭。”
“我以為是個狗頭呢。”
李澤：“……”
好在巫面上的獸紋不講究寫實，按照刻在腦子里的線條臨摹出來，凸顯出意象就可以。
不過就這點要求，還是把李澤給難住了。
有句咒語，能驗證巫面是否制作成功，會讓他心生感應。
這一折騰就是好幾個小時。
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巫面制作成功時，都快到凌晨了。
倆人草草吃了點東西，開始養精蓄銳，也在等顏料干透。
凌晨一點半，李澤從床上爬起來。
“阿澤，我再問一遍，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嗎？”徐彬的腳有些挪不動。
“我這么手殘的人，連豹頭都畫出來了，你覺得我知不知道？”
“那……假如真有鬼，它能頂用對吧？”徐彬將巫面緊緊攥在手中。
李澤重傷未愈，這東西只能他來用。
“那是自然，別擔心了，妥妥的。”李澤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怕，也是人之常情。
對于普通人而言，別說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告訴你去捉鬼，就是凌晨一點半讓你來醫院晃一圈也怕呀。
有些步子，邁出去也就好了。
換做車禍之前，李澤也沒這膽量。
……
醫院里基本安靜下來，該睡的都睡了，遇到值班人員也沒事，倆人的證件能夠省去很多麻煩。
那只鬼到底還在不在醫院，李澤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倆人先來到張華去世的那間病房，沒有發現蹤跡。
另一個最可能的地方……
“靠，阿澤，不帶這么玩的！”徐彬的腿都有點哆嗦，“要是冒出一堆鬼呢，還能對付？”
“你不是不信嗎？”
“我……”
這地方就是，
太平間。
一來張華和劉醫生的尸體，現在都安置在那里。
二來它也是醫院陰氣最重的地方，鬼喜歡。
一堆鬼的情況，李澤也考慮過。
不是所有鬼都有害人之心，醫院之前沒聽說過發生古怪的事。
也不是所有鬼都有能耐。
就好比有些人，連鬼都怕呢，譬如屠夫。
徐彬死活不愿意去。
“你難道真想受處分，讓韓杰那些人看笑話？”
頓了頓，李澤彎起嘴角，有意緩和氣氛：“再說你還要保護我呀，我這個樣子，你放心讓我一個人去？”
徐彬狂撓頭發。
終究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下樓前往太平間的路上，沒遇到任何奇奇怪怪的東西。
值得一提的是，李澤是不需要開陰陽眼的，那些陰陽葉是給徐彬準備的。
他用肉眼就能看見鬼。
至于為什么，也沒怎么糾結。
畢竟也是死過一次的人，還去過那種地方，不該看的早就看了。
快要接近太平間時，依舊沒發現異樣，李澤本來還有些疑惑，這樣好像不太對勁啊，這么大的一個醫院。
很快，他就明白了緣故。
太平間門外的一處陰暗角落里，有團更濃郁的黑影，定眼一瞧，站著位穿青布褂子、千層底老布鞋的老人。
不是張衛民又是誰？
與上次見時，它明顯不同了，周身縈繞著一層黑氣。
‘怕是因為它，其他小鬼都嚇跑了吧。’
李澤心里有個猜測。
抬起手，將早就準備好的一片陰陽葉，摁在了徐彬的眉心處。
人從出生時，身上就帶有三盞陽火燈，左右肩頭各一盞，額頭上一盞，俗語說鬼吹燈，吹的不是明火燈，而是這三盞燈。
陰陽葉的原理，就是遮住陽火最盛的眉心燈，降低人身上的火氣，在作用失效之前，能短時間看見鬼魂。
“啊……唔唔~”
李澤早有準備，捂住了他的嘴巴，不然整個醫院估計都會被驚動。
徐彬死死盯著那處角落，表情驚悚，眼球差點沒掉出來。
真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