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的都是該殺的人！
“就像你們，放你們走不走，是你們自己找死！”
尖銳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仿佛用指甲去撓生銹的鐵盒一樣，讓人不適。
張衛民嘴中溢出的黑色液體越來越多，身上的煞氣也越來越濃，身形全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周圍氣溫下降了最少十度。
李澤感覺血液都快凝固了。
徐彬剛從地上爬起，脖子就被它掐住，面具后面的雙眼瞪得滾圓。
嘴巴艱難張開，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這樣下去要不了片刻，他就會死！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澤狠狠咬了咬牙，突然盤膝坐下。
已經顧不了其他了。
雖然七叔告誡過，在體內沒有滋生出法力之前，絕不能使用這種手段。
哪怕有法力都不能濫用。
它就是巫的禁術之一，
詛咒。
又稱巫咒。
眼下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巫具，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詭異的語調響起，如泣如訴。
“對面這只鬼啊，你手上生了瘡，再也抓不住任何東西……”
鮮血從李澤鼻尖溢出。
與此同時，狂翻白眼的徐彬，倏然感覺脖子上“冰冷的鐵鉗”消失了。
俯身劇烈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小子，你干了什么？！”
張衛民凄厲尖叫，它的雙手以眼見的速度生出一顆顆毒痔，帶給它深入靈魂的巨痛。
別說再掐人了，連抬都抬不起來。
“啊！！！我殺了你，殺了你！”
它放棄了徐彬，一張墨黑的嘴巴向臉頰兩側撕裂，變得比碗口還大，咆哮著沖過來。
“沖過來的這只鬼啊，你腳下生了釘，再也挪不動了……”
“噗通！”
張衛民直接栽倒在地上。
李澤的雙耳中溢出鮮血。
“阿澤，你在干嘛？別再弄了！”
徐彬活過來了，看到眼前一幕，震驚而焦灼。
他雖然不懂，但也能看出來，阿澤在使用某種禁忌之法，有很強的副作用。
“交給我，交給我，看我不打死它！”
他是真發了狠，什么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在這一刻全都拋諸腦后。
整個人四肢著地，如同發狂的野獸般，兇猛撲向地上的惡鬼。
這只鬼腳不能挪，手不能動。
如果這樣都收拾不掉。
那他徐彬也真是太廢了！
“啊啊啊啊啊！給我死！給我死！”
徐彬撲在它身上，雙拳如同雨點般砸下。
惡鬼慘叫不止，周身煞氣時散時聚。
“地上的鬼啊，你的嘴巴被縫住了，再也張不開……”
詛咒又一次響起。
就在惡鬼掙扎著，布滿利齒的大嘴，快要咬在徐彬身上時。
“阿澤！”
兩行血淚自李澤臉頰滑落。
徐彬猛地抬頭，整個人怔住了，面具后的臉變得瘋狂無比。
一只手狠狠摁住惡鬼的頭，另一只拳頭像是打樁機一樣，沉悶的、不要命地砸落。
“砰砰砰砰砰砰！！！”
瓷磚地板龜裂了。
并不熱衷武術的他，一輩子也沒打出這樣的拳。
惡鬼的嘴巴被縫住，無法再嘶吼，不停嗚咽著，周身煞氣逐漸潰散。
徐彬瘋狂砸了近十分鐘后，煞氣終于散得一干二凈。
它的魂體出現裂痕。
“看你還不死！啊啊啊啊啊！！！”
“噠噠噠~那邊怎么了，趕緊去看看……”
李澤皺了皺眉，抹干凈臉上的血跡，望向廊道另一頭。
動靜鬧得這么大，有人來了。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盡量用身形擋住發狂的徐彬，掏出證件。
“警察辦案，無關人等不要靠近，退回去！”
……
“呼——呼——”
幽靜的廊道中，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聲。
兩個人影靠著墻壁，癱坐在地上，心里全都止不住的后怕。
今晚，差點就栽在這里了。
“阿澤你沒事吧？”
徐彬右手脫力，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任由肩膀拖拽著側過身。
“沒事。”
才怪。
都七竅流血了。
李澤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元氣大傷，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就剛才那么一回，他至少要少活一年。
這還不是關鍵。
他現在心頭很慌、很冷，仿佛有種陰暗的力量正在侵蝕它。
難怪七叔會特意告誡一番。
這種禁術如果頻繁使用，會導致人性情大變。
他覺得自己的意志尚可，接受過血與火的洗禮，具備堅定的信仰，都出現了這種狀況。
要換作一般人，只怕使用一次就會墮入黑暗。
‘以后哪怕重傷殘廢，也不能亂用了。’
他心里暗暗下定決心。
術無好壞，只在于人。七叔用這句話說服了他接受巫術，他可以坦然地使用黑巫術對付黑暗的東西，在他看來，有點以毒攻毒的意思。
但他絕不允許黑巫術被用在別處。
“你呢，手還好嗎？”
“小事，脫力了而已。”徐彬搖頭，驀地有些激動，“瑪德，我竟然殺了一只鬼啊！”
這個牛皮他能吹一輩子。
不過前提是別人得信。
倆人休息了快半個小時，才雙雙緩過勁兒來，期間李澤不時望向太平間的大門。
劉醫生的死有了結論，證實是張衛民所為，那張華呢？
真是醫療事故？
來都來了，只隔著一道門，李澤想著還是要看一眼。
別忘了他也有醫術傍身。
嗯，目前來說還都是理論。
之前過來的兩名值班人員，根本沒走遠，是人嘛都有點好奇心，這倆警察大晚上的在太平間門口搞什么鬼？
李澤將他們喚了過來。
倆人望著地上龜裂的地板磚，面面相覷，心說你們干嘛呢，拆醫院啊，地板磚招你們惹你們了？
特殊證件的作用這會兒顯露無疑。
值班人員也不敢多問，得知他們要進太平間查案，還不得不幫忙找來鑰匙。
太平間里陰氣森森，外加從一個個尸柜里溢出來的冷氣，剛走進，寒毛就豎起來了。
要換半個小時前，凌晨兩點來這地方，徐彬肯定會鬧情緒，現在也是殺過鬼的猛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頗有點小兒科的意思。
倒也確實。
張華的尸體從尸柜里被拉出來，還挺新鮮，畢竟昨天凌晨才死的。
李澤仔細打量，很快就發現一處異樣。
阿彬之前提到過，劉醫生也特別講了。
死者腹部有些腫脹，不是大肚腩，約莫拳頭大的一塊面積。
“嗯？”
李澤伸手按了按，一種綿軟的觸感。
這就不對勁了。
尸體冷藏了一整天，早就該硬邦了，其他部位也確實如此。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這片皮膚之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不對！他肚子里有東西！”
“啊？”旁邊的徐彬一下又慌了。
要不要這么刺激啊，剛殺完一只鬼，現在死人肚子里又有東西？
“你是不是看錯了？”
李澤也想啊，別再整出什么靈異事件才好。
可他這次伸出手掌覆蓋在上面，靜心感受，的確察覺到有動靜。
徐彬感覺頭皮發麻：“啥…啥玩意兒啊？在尸柜里冰這么久，有東西也該凍死了吧？”
他說這話的目的，是想讓李澤告訴他，這東西還在他的認知范疇之內。
刺激的事也不能連著來啊，心臟會受不了的。
他的話倒是給李澤提了個醒。
這塊腫脹部位，劉醫生肯定也檢查過，為什么他沒發現異樣？
不管藏在里面的是什么，持續的冷凍讓它難以承受了……
“溫度！我需要溫度！”
李澤扭頭望向門口，兩名值班人員就在外面：“勞駕，找根蠟燭過來。”
大概幾分鐘后，蠟燭到手，徐彬帶了打火機，接過去點燃。
至于李澤，開始扒拉死者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