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好好問問她,她說她有苦衷,很可能這個【苦衷】是很大的一條線索……’
‘殺殺殺!殺了她!殺了鄒正陽!搶了烏篷船,去到泉州還是寧波根本無所謂!以我的才華,考個八股文還不是很輕松的事!在這個世界混下去也不算什么大事!’
‘冷靜,冷靜……我雖然愛騙人,人又混蛋,但畢竟不是畜生……我做人是有底線的,再怎么著,也不會對一個小女孩下手……’
‘殺了她吧……想那么多干什么?累不累?殺了她吧!殺了一了百了!’
正在陳慶胡思亂想之時,衣柜中忽然發出了“簌簌”的聲音。
他立刻終止了混亂的思考,抬頭目光看向衣柜。
隨著柜門的打開,臉色蒼白的阿笙從衣柜中跳了出來。
在看到阿笙的一瞬間,陳慶下意識抬起刀尖,腦袋里抑制不住的出現一個念頭:
‘她陰了我一把,我直接把她殺掉,也無可厚非。’
他被自己這真實無比,甚至差點付諸于行動的念頭嚇了一跳。
‘我在想什么……她只是一個NPC而已,我沒必要去和一個NPC計較……沒必要!’
他腦中剩余那些可憐的理智在說服著自己。
‘更何況,她和主線劇情有關,必定在整個故事里還有更多的戲份。’
‘如果把她殺了,主線劇情必然受到影響。’
‘不能殺……不能殺……’
理智險而又險的占了上風,陳慶滿頭大汗。
幾個念頭的時間,阿笙已跳出衣柜。
她扭頭看到陳慶,臉色驟然一變。
“你是誰!”
陳慶看著她滿臉的謹慎,若有所思道:
“不必擔心,我是阿陽的朋友,他叫我在此等你,護送你離開這艘船。”
阿笙明顯放松了一些警惕,但并沒有放下戒心。
她后退兩步,來到床的另一邊,才開口說:“阿陽哥現在在哪?”
陳慶看著她的眼睛:“這不是重點。”
他因她的出現而冷靜下來,心中數個念頭閃過。
他指了指舷窗外:“重點是,你再不抓緊時間,這艘船就要沉了。”
阿笙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甲板盡頭的前艙已淹沒在一片烏黑的濃煙之中。
她臉色變得很難看,扭過頭來,卻見陳慶面無表情的靠在了衣柜旁的墻壁上。
“只要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帶你去逃生艙。”
阿笙盯著陳慶的眼睛,像是要從他的眼神里找出破綻。
“我憑什么相信你?”
陳慶用備前長船的刀背磨了磨腳尖,克制住殺掉她的念頭:“因為你沒得選。”
他沒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第一個問題,你不是建立這艘船的鄒家人,怎么知道開啟八圣道的真言?誰告訴你的?”
這個問題至關重要,陳慶甚至認為這是解開船上一切詭秘疑團的關鍵。
可惜阿笙并沒有接話。
她臉上的表情告訴陳慶,她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陳慶因她的抗拒而心生煩躁,又在一瞬間因這煩躁而心生殺念。
陳慶貌似隨意的撓了撓頭。
阿笙看不到的是,他幾乎把頭皮都抓破了,后腦勺上抓出血痕來,才遏制住那股殺念。
“算了,我直接跟你攤牌好了。”
冷靜和暴躁妥協,最終變成了另一種說話方式。
“第一,你我都知道,鄒正陽被倭人扔到了海里,但并沒有死。”
“并且,你一定知道,鄒正陽一直在暗處守著你。”
陳慶沒說完的后半句是:
你知道鄒正陽在暗中守著你,并且和鄒正陽之間非常默契,所以才敢跟我這個陌生人一起出海,并在進入迷霧之后讓鄒正陽把我干掉,拿到烏篷船的控制權。
阿笙瞳孔晃動,緊閉嘴巴不說話。
“第二,鄒正陽給你尋來治病的藥,都在前艙里。”
他嘴角浮現出一絲畸形的笑意,那是因克制不住而從內心流露出的一絲瘋狂。
“那些東西,我已經全都燒掉了。”
阿笙在看到前艙起火之后,就意識到了這件事。
她已經做好了承受這件事的心理準備,但是,在陳慶說出這個事實的時候,她依然變了臉色。
“那東西對你很重要吧。”
陳慶臉上的笑容開始擴散。
“沒了那藥,你該怎么辦?活著不如死了,對不對?”
阿笙看著他,那眼神像是注視著一個瘋子。
他沒有顧及她越來越差的臉色,他甚至因她眼神里的畏懼而心生快感,他因這些快感而心生愧疚和羞恥。
但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還在繼續說著。
“第三,鄒正陽現在沒辦法進入厄難鬼道,更沒辦法進入八圣道。”
這句話的后半句話則是:如果他能進入八圣道,讓他直接去尋找逃生艙就好了,沒必要非得我來。
阿笙的臉色逐漸起了變化,好似色厲內荏。
“第四,你現在只有一條活路——你和鄒正陽,現在只有一條活路:
告訴我關于厄難鬼道,關于八圣道的真相,然后我去逃生艙,幫你們拿到烏篷船!”
阿笙看不到陳慶內心的掙扎,更聽不到他心中在一直吶喊著:
‘我不是要問這個!不是要問這個!我要問她到底有什么難言之隱,為什么要在烏篷船上殺掉我!?
那船明明三個人也能乘的!
她一定有原因!
那原因便是解讀《嫁衣》結局中疑團的關鍵!’
在蓬勃生長的暴戾之下,這一小段略顯懦弱的心聲很快消散的了無蹤跡,就像從來都沒存在過一般。
阿笙注視他幾秒鐘,開口時,語氣堅定。
“你休想知道任何事。”
陳慶猙獰的神色忽然變得木然。
再然后,他將刀抬了起來。
阿笙被嚇的倒退兩步,一下子靠在墻上,神色之間的恐懼根本抑制不住。
誰知陳慶的刀并沒有停止上揚,斷裂的刀刃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刀背落在了肩膀上——他將備前長船扛了起來。
“那,我便守著你。”
陳慶內心的冷靜,被暴躁消磨光了。
他再也無法冷靜下來,之前被阿笙欺騙而引發的恨意一股腦的溢出胸口,對她的殺念在他內心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鄒正陽在守護著你,對不對?我對你下手,他就會來保護你,對不對?如果我佯裝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