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落在程小妹眼里，頓時就明白了她的心情，想要和她解釋，可兩人離得太遠，她根本沒有力氣說話，孫嬌龍還攔著宋清舒不讓她進來。
“這是我跟她的事，和你沒關系。”宋清舒說著，要往里走。
孫嬌龍卻說：“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直接和我說。”
“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
“那你就請回吧，這里沒有人歡迎你。”孫嬌龍說道。
門外恢復安靜，宋清舒只覺得嗓子被棉花堵住了似的，梗得難受。
沒有人歡迎她……
她的視線各種一段距離望向程小妹，發現她正擔憂地和她對視著，秀氣的眉頭擰在一起，蒼白的臉色使她看起來更加脆弱，和平時冷淡的樣子很不一樣。
讓人還心疼。
這一瞬間，她特別想要不顧一切地說出自己和程小妹的真實關系，但是看見孫嬌龍怒氣沖沖的臉，嘴巴就像是被縫住了一樣，怎么都開不了這個口。
說出來，固然能出一口氣，可這也代表著，自己背叛了宿舍的朋友，也讓程小妹陷于“不義”的境地！
可是不說，又實在委屈的很！
因為她跟程小妹之間，遠比她們想象得要親近的多。
現在，只是想進去看她一眼而已，都沒有資格！
太離譜了。
宋清舒冷笑一聲。
這表情落在孫嬌龍眼里，更加成了不懷好意的作證。
“你怎么還笑得出來？”孫嬌龍皺眉，像看一個十惡不赦的狂徒，“有什么好笑的你告訴我。”
說著，擼起袖子要把她往外推。
“想看我們606的笑話是吧？好啊，我讓你看個夠。”孫嬌龍怒氣沖沖地說，“有什么不滿你沖我來啊，來病人面前散德行，好意思嗎？”
外面大戰一觸即發，程小妹急了，忍著難受，用盡全部力氣，朝門口說道：“別吵了！”
結果，用力太猛，只說了幾個字，就劇烈咳嗽起來。
校醫也是沒想到幾個女孩子還能在她一畝三分地鬧起來，放好吊瓶就走了出去：“干嘛呢？”
孫嬌龍的情緒收斂了幾分，但還是劍拔弩張。
“她沒什么事情，你們也趕緊回去上課吧。”校醫勸架，“不要在這里吵病人休息。”
聽到這話，宋清舒臉色好了很多，可還是忍不住擔心。
校醫出來的時候故意關了門，她看不到里面的情況，臉上閃過猶豫。
糾結地抿起嘴巴，好一會兒，開口對孫嬌龍說：“我不是來看笑話的，是來看她的，麻煩你讓開。”
“輪得到你來看？”孫嬌龍挑眉，抱著胳膊，攔在門口，“等她好了，回教室你愛怎么看怎么看，現在不行。”
“你能不能別這么不講理？”宋清舒也來火了。
她從來沒有跟別人服過軟，都這樣了，還要不依不饒？
孫嬌龍冷笑一聲，故意氣她：“我從來不跟講不清道理的人講道理。”
程小妹：“……”這不就是小學雞斗嘴嗎？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她真想把這段錄下來，發給十幾年后的老姐看。讓她看看自己少年意氣的時候，黑歷史永遠值得考古！
宋清舒強忍著怒氣，語氣愈發誠懇：“程小妹同學最近教我們畫畫，盡心盡力的，我出于關心的，探望一下怎么了？”
“探望？”孫嬌龍說道，“我看，你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逃課，不上晚自習！”
“高老師答應讓你過來陪著小妹了嗎？你是不是自己跑出來的？”
“你要是不心虛的話，就跟著我去和老師對峙啊！看看老師會不會偏袒你！”
……
宋清舒忽然就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
被人說還是其次的，關鍵是——她明明和程小妹關系這么好，憑什么要讓別人來質疑她？
當即反駁道，“我是來看程小妹的，又不是快來看你的，憑什么管這么寬？”
孫嬌龍見她急了，心中更加得意，挑眉道：“憑我是她的寢室長，憑她是我們醉夢家族的人。”
生怕自己說的話“威力”不夠，緊接著補充，“我們的關系親如姐妹！親姐妹！”
宋清舒：“……”
里面的程小妹也很無語，虛弱地拽了拽秦思若的袖子，用眼神請求著她出去幫幫忙，別再校醫室門口這么吵架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愛上了同一個渣男呢。
秦思若也是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手背，無聲地安慰著她，緊接著大步走了出去。
班長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也去看看。”說完就溜了出去。
程小妹擔心地往門邊看過去。
她也很想見宋清舒，可眼下顯然不是合適的時機，而且，她怕姐姐會把孫嬌龍的話當真。
那她做了那么久的努力，可就又要付諸東流了。
想要起來去勸架，又實在沒那個力氣，只好作罷，希望秦思若給力點。
“好了，有什么話不能以后再說？”校醫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你們兩個太吵了，影響病人休息，不能留在這里，趕緊回去上課吧。”
孫嬌龍自知理虧，不敢多言，可是腳還是死死卡著門，不給宋清舒留下哪怕是一絲趁虛而入的機會。
校醫懶得再摻合小女生之間的矛盾，見另外兩個同學也出來了，于是走了回去，調整了一下點滴的速度，隨后伸手摸了摸程小妹的額頭。
語氣和緩了不少。“等會兒鹽水就能喝了，吃太多東西胃消化不了只會更難受，但咱們也沒到洗胃的地步哈，所以你先盡量吐吐看，吐不出來也不要勉強。”
程小妹點點頭，面帶為難之色，但也沒有表現出來。
門外的四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程小妹一直放心不下地往外看，校醫發現了，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吵得我腦袋疼。”
說完，又走了出去，催促道：“怎么還在這里啊？快回去，留一個人照顧就行了。”
孫嬌龍和宋清舒都想爭取這個機會，可校醫卻對一直安安靜靜的秦思若印象不錯，只允許她一個人留下來配著程小妹。
對其余三人的態度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冷酷無情。
“不回去我叫你們老師來領。”說著，就要打電話。
孫嬌龍一看校醫竟然動了真格兒的，臉色立變。這下可倒好，和死對頭慪氣，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得不償失啊！
可是秦思若卻朝她使眼色，眨了下眼，安慰她道，“那你就回去跟班主任說一聲，反正我們寢室有人在這里陪著小妹，你就放心吧。”
說話的時候，還特意加重了“我們寢室”四個字。
程小妹腦子還暈暈乎乎的，但是也不得不佩服秦思若的交際能力，精準拿捏了孫嬌龍的七寸，一句話就哄的她不知道東南西北。
“嗯，有道理。”果不其然，孫嬌龍勾起了嘴角，還有閑暇功夫理了理衣裳，故意湊近了宋清舒，好讓她能看到自己臉上的喜色。
再一次重復，“有我們醉夢家族的人在，我當然放心！”
宋清舒：“……”
孫嬌龍愈發得意，揚了揚下巴，帶著打贏了宋清舒的快感，揚長而去。
程小妹遠遠和宋清舒對視著，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無奈。
她原本指望著秦思若沒那么幼稚，讓老姐進來和自己說上幾句話，沒想到鬧成這樣。
宋清舒被她這一眼看的，尖銳和敵對的情緒霎時間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霧里看。眼睛里的委屈差點沒溢出一片汪洋大海。
可憐巴巴的。
程小妹心里一酸，欲語還休。
宋清舒卻什么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班長本來就是帶著命令來的，見狀，跟上她們的腳步，準備回去把程小妹的病情同步給兩位老師。程小妹現在可是他們（13）班的寶貝疙瘩，早點告訴他們也省得他們擔心。
幾人一走，校醫室頓時清靜了不少。
校醫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交代一句，讓程小妹先休息，有事就叫她，然后就回了值班室。
秦思若話少，安靜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玩手機。
程小妹躺在床上看著吊瓶里透明的液體有規律地滴下來，神情有些放空。
不一會兒，胃疼的勁兒慢慢消散下去，想吐的沖動卻越來越厲害。
程小妹忍著古怪的感覺，猛灌了兩口溫鹽水，愈發覺得喉頭發緊，難受得厲害。
推著吊瓶架子，程小妹堅持著自己到了廁所，之后又吐了兩輪，總算輕松了不少，溫鹽水雖然難喝但的確挺有用。
見她恢復了些力氣，校醫又給她倒了杯水，這次往里面加了勺糖。
“你說你，”校醫不贊成地搖頭，“不是給你拿了盆嗎？還要往廁所跑，那個蹣跚的步伐簡直比我八十歲的奶奶還虛弱——死要面子，最后難受的還不是自己？”
秦思若代替回答，“因為我們的青春不允許潦草。”
程小妹：“……”竟覺得無言以對。
校醫沒呆多久，就又回了值班室，環境安靜下來，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縈繞在鼻尖，偶爾能聽到沙沙的寫字聲和翻書聲。
程小妹不知何時睡著了。
被課間鈴聲吵醒的時候，似乎是重新活了一遍。
程小妹翻動了一下酸軟的身體，側躺著面對秦思若的方向。
結果，剛看清她的臉，就被嚇了一跳。
只見秦思若就坐在她床邊的座椅上，翹著二郎腿，單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平日里，溫柔的笑意全然不見了，浮現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詭異，平添了幾分審視的味道。
“怎、怎么了？”程小妹詫異地問道。
說實話，她這個樣子，有點嚇人。
秦思若眼里閃過曖昧之色，緩緩靠近她。
用一把很低沉、但很嚴肅的語氣問：“你和宋清舒，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