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是華國西南地區的直轄市，由主城九區和周邊區縣組成，總人口3000萬左右。
林衛東所居住的臨川，在渝都屬于不上不下的中等城市，比不上主城九區，但也比大部分外圍區縣好得多。
城里影樓的發展，特別是婚紗攝影和成人寫真還不錯。
但近兩三年從影樓獨立分支出來的專門拍攝兒童的影樓，礙于區縣人們對于攝影和審美的認知不足，并沒有得到什么發展。
林衛東打算去探訪的，是城里最大的三家婚紗影樓之一，精致龍攝影。
現在是旺季，如果能去那兒上班，一個月應該能掙3000來塊錢。
途中他花10塊錢買了一件新的白色緊身工字背心，并從店家那兒要來了一根橡筋，把后腦勺的頭發扎成小辮兒。
畢竟要從事藝術行業，所以得有一丟丟藝術氣質才能唬人。
不對，是讓人信服。
走了大半個小時。
精致龍攝影已經出現在街道斜對面50米處。
剛準備邁步，旁邊傳來一陣吵鬧聲。
“我說女兒啊，都改成影樓快兩個月了，生意都沒有，要不然咱還是做老本行，拍拍證件照，幫人打印資料算了。”
“媽，這兩件事兒我們現在也在做呀，但影樓是時代的趨勢，您看看主城，開了一家又一家，生意火爆得很呢！”
“人家有那個命，但你沒有啊，你看看你，現在不僅沒有人來拍婚紗照，就連以前拍證件照的顧客都不來了！”
“剛起步都是這樣的……”
“那你還買這么多服裝道具，甚至還買了小一萬的相機！你這不是抱著錢朝火坑里跳嗎！”
“哎呀，媽，你就讓我試試嘛，反正店鋪都是咱家的?！?/p>
“你這個敗家孩子……”
“……”
林衛東轉頭看去，是一家名叫海棠婚紗攝影的小店。
裝修一般，只有臨街的兩個門市，比起精致龍上下兩層超過500平的面積，只能說是在玩過家家。
這種店，最多拍攝一些千把塊錢的低端婚紗套餐和幾百塊的成人寫真，后期消費很難推。
加上還開在精致龍對面，那妥妥就是抱著錢朝火坑里跳——送錢找死。
正想著。
一個穿著白色圓領襯衫藍色破洞牛仔褲的女人走出店鋪，把手上的招聘啟事貼在玻璃大門上。
轉過身，愣了愣，低頭，臉上一喜：“帥哥，你是攝影師吧？”
“你怎么知道？”林衛東一愣。
女人指著他腰間的相機：“你背的是去年才出的佳能300D，我也剛好買了一臺?！?/p>
“哦?！绷中l東低頭看了一眼，相機破破爛爛，干笑一聲，“我女兒趁我不注意給摔了一下。”
“這么年輕就有女兒了呀？”女人笑了笑，并沒有在意，幾縷陽光照在她臉上，明晃晃的。
雖說不上有沉魚落雁之色，但也有動人心魄的美。
不過對于前世搞了十多年影樓的老油條來說，第一反應是，這美女當模特拍一組樣照挺能吸引顧客。
林衛東沒搭話，歪著腦袋看向女人遮擋住的招聘啟事。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海棠婚紗攝影的老板汪夢，我們店里正在招攝影師，你有興趣沒？”
“沒有?！绷中l東又看了一眼店鋪內部，果斷拒絕。
“帥哥，你別看我這店小，但工資絕對不會低于對面的精致龍的。”
現在能買得起數碼單反相機的，要么是有錢的發燒友，要么是資深攝影師。
從外表來看，這帥哥肯定是后者。
想要發展，必須招攬人才。
汪夢繼續勸說：“他們那邊底薪只有800塊，我可以給你開到1200塊，提成另算?！?/p>
林衛東撇了撇嘴，這種小店，生意不好，只得提高底薪留住員工。
即便這樣，一個月下來，加上微薄的提成那也比精致龍少得多。
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應該在1500-2000塊之間。
“謝謝，我不感興趣?！?/p>
“帥哥……”汪夢還想再勸。
林衛東揮了揮手：“我現在還有事兒，以后有機會再聊?！?/p>
然后轉身朝精致龍大門走去。
——
就像是從偏僻郊區走到人海鬧市。
精致龍攝影這邊，門市里坐滿了人。
六個銷售在店里根本就忙不過來。
推開門，走到前臺，林衛東說出自己的應聘意向之后，被一個美女帶到旁邊的角落等待，連簡歷都沒拿一張。
“小李，這里有一個應聘攝影師的，待會兒你面試一下?！?/p>
“我現在正忙著呢?！?/p>
林衛東轉頭看去，那個叫“小李”的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正在接待一對新人，看樣子是門市銷售。
門市銷售面試攝影師？
還有這種操作？
“那你不忙了再面試啊，攝影總監不在，攝影師也忙。”
“我真是服了你……”
小李煩躁地瞟了林衛東一眼，轉頭看向前方時，瞬間變成一臉訕笑：“先生，我們這兒的拍攝水平絕對是臨川最好的，您放心，拍攝當天一定給您安排最好的攝影師！”
“不是我不愿意簽單，是你們這兒的價格太貴了，打折后都要3088塊，我還不如去主城找金貴婦拍?！?/p>
“我們這兒的攝影師就有從金貴婦出來的，跟那邊拍攝水準一樣，而且價格已經很優惠了。”
“我說了，最多2500塊，多一分都不行?！?/p>
小李立馬調轉槍頭，看向旁邊的女人：“美女，你們要是去主城拍，先不說拍攝和選片分兩次去麻煩，價格也比我們這兒高呢?！?/p>
“……”
“他們最低的婚攝套餐3888塊，無論是底片還是產品都比我們少很多呢?！?/p>
女人動搖了，對準老公小聲道：“要不然我們就……”
“再考慮考慮?！?/p>
男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拉著女人走了。
本以為接下來就要面試了，林衛東挺直腰桿開始組織語言。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直到五分鐘過去，那個小李依然沒有過來的打算，反而拿出手機自顧自玩兒起來。
“你好，我是應聘攝影師的，請問現在可以面試了嘛？”林衛東主動走過去，客氣笑道。
“攝影總監不在！”
小李頭都沒抬起來，嘀咕道：“都跟一個星期了還沒談成，晦氣！”
“兄弟，來都來了，要不然你給我一份簡歷填填？”
“不是說了沒人嘛，煩不煩！”小李斜著眼上下打量了一遍，冷聲道：“別以為背個破相機就牛皮了，精致龍的攝影師不是誰都能應聘上的！”
這小子，挺能耐啊。
林衛東收起笑容，看了眼門外，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p>
說完，便推門走了出去。
“不客氣？”
小李皺著眉“嘁”了一聲，再次看向手機屏幕：“莫名其妙，這人腦子有病?！?/p>
——
已經轉型兩個月了。
兩個月來，一共拍攝了兩套998的室內婚紗照和三套299的寫真，后期消費忽略不計。
對于現在差得離譜的生意，汪夢無法面對父母，壓力很大但又無可奈何。
以前拍攝證件照，爸爸媽媽守著店就行了，成本低，一個月還能掙大幾千塊錢。
現在她不僅花了小4萬塊裝修和添置設備服裝道具，還請了兩個化妝師，一個修片師和一個攝影師。
開銷極大。
但婚紗影樓是一塊大蛋糕，極其暴利，已經聞到香味兒了，她又怎么能放棄！
兩個月總結下來，她的結論是，必須吸納優秀人才拍出更好的照片，有了好的照片就會形成口碑效應，有了口碑就會有越來越多的顧客進店拍攝。
所以必須堅持，必須破釜沉舟！
哎。
忽然想起剛才那個穿工字背心扎小辮兒的帥哥。
一看就是有多年經驗的攝影師。
要是能把他招進來的話，興許生意就會……
“就是這里了，兩位請進。”
門口忽然出現三個人影。
當看見走在最前邊，帶著一臉憨厚笑容的熟悉人影時。
汪夢瞬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