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半，影樓還有顧客陸陸續續過來簽單。
有些顧客還透露，晚飯后自己的朋友也要來。
不過，加班這種事情，林衛東并不想參與。
“汪總，我走了。”
打了聲招呼就出了門市。
好巧不巧，林衛東看到羅沐又站在對面抽煙，不過這一次沒有嘚瑟，而是一臉愁容。
精致龍攝影的門市里，現在以為顧客都沒有。
所有的銷售也坐在板凳上，目露兇狠地看著這邊。
“林總監，等等！”
汪夢追出來，手里攥著一把鈔票：“今天的分成還沒給你呢。”
“嗷，差點忘了。”林衛東咧嘴一笑，“說說吧，今天簽單多少？”
“到剛才為止，付款簽單的一共有152人，婚紗的是58人，寫真的是94人，銷售額是7528塊。”
“嗯，不錯。”
“婚紗照的產品成本是8塊，寫真的是3塊，所以，毛利是6782塊，我們一人一半，那我該給你3391。”
汪夢把錢數出來遞給林衛東：“你點一下對不對。”
“我信你。”林衛東伸手去拿。
往回抽的時候卻沒抽過來。
低頭，卻見一只白皙的手掌死死捏住錢。
林衛東：“？？？”
“那個……林總監，有件事我想冒昧地問你一下……”
“什么事兒？”
手放開，林衛東把錢抄進褲兜里。
“就是，就是……”
“別跟我表白啊，我可是有女兒的人，要不然咱們以后尷尬。”林衛東嘿嘿一笑，用開玩笑的方式說道。
汪夢一愣。
他原來是在意這個……
心里仿佛有一團暖洋流過。
這個有著憨厚笑容的男人，有著無與倫比才華的男人，還是個正派的男人。
憋悶了一下午的心情忽然松了下來。
于是撇了撇嘴，也開玩笑般說道：“從來都是別人跟我表白，要我表白，一輩子都不可能。”
“哈哈，那就好。”
“我想問的是，你跟果果媽媽……”
“生果果的時候難產死了。”林衛東回答得倒也干脆。
“對不起。”
“沒事兒，都過去了。”林衛東拍了拍脹鼓鼓的褲兜，笑道，“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努力掙錢，給果果一個衣食無憂的生活，今天掙錢了，我高興。”
“嗯，以后我們一起掙更多的錢。”
“對了。”林衛東忽然問道，“汪總，你會跳舞嘛？”
“？？？”汪夢一臉疑惑。
“來，我教你跳舞，很帶勁的喔。”
“在這里？”
“那不然呢？”林衛東斜眼看著對面，“咱不得當著他們的面嘚瑟一下啊？”
汪夢無語。
“就跳一般的舞曲吧，我知道一首歌挺好，叫《漠河舞廳》，我來哼歌咱們一起跳。”
“……好吧。”
沒一會兒，林衛東輕輕攬著汪夢的腰跳了起來，輕輕哼著——
我從沒有見過極光出現的村落
也沒有見過有人在深夜放煙火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放火
你什么都沒有說，野風驚擾我……
——
七點過十分，林衛東下了出租車。
一邊想著剛才被氣得直跺腳的羅沐，一邊從后排抱出一個布偶，看了一會兒，哈哈一笑藏在身后朝家里走去。
天色已經擦黑。
大黃狗的叫聲老遠就傳了過來。
一路上，石板路兩旁的住家戶都亮著昏黃的燈，偶爾有炒菜的“刺啦”聲和小孩兒的歡笑聲。
但是萬家燈火中，前方，有給自己留的一盞。
林衛東不由自主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剛上自建房二樓，果果的笑聲像一串銀鈴般穿了過來。
“秦阿姨，果果把雞蛋炒好啦！”
“果果好棒，現在往后退一點，阿姨把番茄倒進去。”
“嗯吶！果果要做番茄炒蛋，果果是大廚！”
“……”
悄悄走到門邊的窗戶旁。
忽然“滋啦”一聲響，番茄入鍋，一陣白煙冒起，薰了林衛東一臉。
“咳咳咳！”
“咳咳咳咳！”
“是誰？”
秦初雪彎腰一看，笑容滿面的臉立馬沉了下去，哼了一聲：“林衛東，既然回來了，偷偷摸摸在外面干什么？”
“我……”
“花心大蘿卜！”
“……”
林果見狀，把鍋鏟一扔就從小板凳上跳下來，沖出房門一下子抱住林衛東大腿：“爸爸！你回來啦！”
林衛東蹲下身笑道，“果果是在給爸爸做菜啊？”
“是喲，番茄炒雞蛋，好吃得很！”
“爸爸好想嘗嘗。”
“呀！”
林果一懵：“糟啦，我在炒菜菜，怎么出來了喲！”
急忙轉身，又蹦蹦跳跳回了屋。
“秦阿姨，是不是糊了喲？”
“沒有，阿姨幫你翻炒著呢。”
“謝謝阿姨，果果來炒，這個菜菜果果要全部自己做。”
“好吧。”
林衛東進屋，看見一大一小兩個女生站在鐵鍋前，女兒站在板凳上，正用鍋鏟在鍋里“嘿桌嘿桌”亂攪。
“果果，注意安全，別被熱油給燙著了。”
“沒事噠，果果不怕。”
林衛東走到女兒邊上，時刻注意著。
好在蜂窩煤的火力不大，基本沒什么危險。
十分鐘后。
所有菜上桌，水煮肉片，紅燒排骨，青椒土豆絲，番茄炒蛋。
這些菜，憑著那蜂窩煤的火力，估計做了一下午。
林衛東瞄了忙活的秦初雪一眼，狠狠撓了下頭發，這小妮子，看來已經自覺上崗了……
“爸爸，快來吃飯飯，嘗嘗果果的番茄炒雞蛋！”
“好。”
林衛東坐下來，忽然從身后拿出一物：“果果，看，這是什么！”
林果眨巴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眉開眼笑：“大耳朵圖圖！”
“快拿著啊，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你的小伙伴了。”
“哈哈哈，謝謝爸爸！”
林果一把抱住布偶，順勢在林衛東右臉上親了一下：“我也獎勵爸爸一朵小紅花！”
“林衛東，我還單獨給你炒了飯。”
秦初雪把菜板旁邊蓋著的鐵盆揭開，是一盤蛋炒飯。
端過來放到林衛東桌前：“這是我費盡心思為你做的，必須吃完。”
“不用這么客氣吧……”
“今天你勞累了，多吃點才能多掙錢。”
“那我們一起吃。”
林衛東拿起筷子打算每人分點。
秦初雪急忙制止，笑意盈盈：“還有這么多菜呢，我跟果果都想吃肉。”
“……”
林衛東看了會兒蛋炒飯，又看了會兒正在研究大耳朵圖圖的女兒和笑得滿臉春風的秦初雪。
心里有了結論：鴻門宴。
看樣子真有詐，不過總比欠人情好。
林衛東端起碗，大口大口扒起來。
滿滿一盤炒飯，他吃得表情精彩紛呈，嘴里咸得游走在痛苦與悲傷的邊緣。
五分鐘后。
一碗蛋炒飯被吃了個精光。
把嘴角的飯粒舔進嘴里，林衛東深吸口氣，咧嘴一笑：“謝謝你的蛋炒飯，吃完了！”
秦初雪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攏。
“來吧，咱們吃飯。”
林衛東也不管前方的女人，對女兒說道：“果果，你也別弄圖圖耳朵，把飯吃完再弄。”
“那我跟圖圖一起吃。”
“好啊。”
“爸爸，等長大了，我就去掙錢錢，你想吃什么，我都給你做。”
父女倆一邊吃一邊聊。
似乎沉浸在二人世界里。
秦初雪嘴巴逐漸噘了起來，報仇雪恨之后反倒沒有一點開心的感覺，自己竟成了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