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出發前又去看了看宋洋,人已經醒了,只是還很虛弱。
“你們要小心。”
趙昌河錘錘胸脯:“放心好了!老子要是碰到尾思越緹那混蛋,定然砍他幾刀為你報仇!”
元書祎給宋洋掖了掖被角:“等我們回來,我給你包餃子。”
“餃子!”孫冉銘叫道:“好啊!我想吃羊肉香菜餡的!我們再弄一些元宵來吃吧,前段時間的元宵節都沒吃到元宵,好遺憾的!”
“嗯!”宋洋笑道:“我等大家回來,包餃子,吃元宵。”
眾人走到外室,只見幾個人抬著那兩個受了酷刑的伙計往外走。
“欸?”趙昌河疑惑道:“這是要把他們送去哪?”
士兵道:“啊,這兩人已經斷氣了,我們找個地方把他們兩個埋了。”
孫冉銘手指微微一顫,有些不忍道:“已經死了啊。”
“是啊。”一邊埋頭整理藥瓶的劉方道:“這里的藥材本來就不夠,他們的傷又那樣重,實在是無力回天了。”
梁遠道:“可他們若是清白的,單翎豈不是殺錯了人?”
劉方直起身:“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管怎么說他們也和尾思越緹有關聯。”
“可是!”孫冉銘心里有些堵得慌:“他們壓根不知道尾思越緹這個人,雖然他們陰差陽錯的將尾思越緹帶進了房州城……可不知者無罪啊。”
“這件事也只能這樣了。”梁遠摁著孫冉銘的肩安撫道:“誰也不能確定這兩個人就真的和尾思越緹沒有關系,就算真的沒關系,單翎也是不知者無罪,又能怪誰呢?”
“自己人怪不了,就都推到尾思越緹身上好了。”許書言在門口等得都不耐煩了:“快走吧,別在那傷春悲秋了。”
陽春三月,少年策馬揚鞭,迎著暖陽,踏碎薄冰,馳騁于他們的天地人間。
金募國地廣人稀,多樹木草原,民風豪放,全國尚武,男子英勇好斗,女子豁達爽朗,最重要的是———
五國中,只有金募國的國君是個女子。
春岳山山腰,一批裝備精良的士兵稍作整頓,蓄勢待發。
“殿下,喝點水吧。”風野將水袋遞過去。
樹下盤腿而坐的小太子神色凜然嚴肅,只是臉上透著怎么也掩飾不住的蒼白病氣。
辛繼佐接過水袋,咳了兩聲,才優雅的抿了幾口水。
風野看著這柔弱的少年,有幾分心疼:“苦了殿下了。”
“無妨。”辛繼佐放下水袋,蒼白的臉上唯有那雙眸子堅定有力量。
“風野,這一戰,對我們兩個都很重要,無論如何,一定要贏!”
近年來金募國的流匪越發猖獗龐雜,已經有了拉幫結派的苗頭,皇室再不打壓,流匪的事態將會危及皇權。
春岳山駐扎的匪幫名為驍騎幫,是金募國最大的匪幫。
這“驍騎”二字本為皇室最英勇的騎兵的名稱,一個匪幫也敢冠之“驍騎”,可見其囂張。
春寒料峭,山中冷冽,腳下的土地仍有薄冰覆蓋。
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年太子,一個沒打過仗的少年將軍,在這荒山野嶺中走得格外艱難。
“天色不早了,殿下,我們應該找個平緩之地休整一夜。”
其實剛剛應該在半山腰就休整的,可惜這兩個少年急于趕路,錯過了一處絕好的駐扎地。
“好,咳咳!”辛繼佐用手帕捂著嘴,往前邊指了指:“就在前面休息———唔!”
辛繼佐腳下被枯枝一絆,路面又滑,整個人都向一旁的滑坡跌去!
風野瞳孔驟然收縮,急哄哄的就上前拽住辛繼佐的手腕!
“殿下———”
可惜重力太大,又沒有支撐點,兩人一起滾下了斜坡!
“———殿下!”
“———小風將軍!”
山路上的士兵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
“殿下、殿下掉下去了!怎么辦?”
“我們快下去尋人吧!”
士兵們已經開始摸索的往下爬了。
“啊——啊!”
一個士兵慘叫的滾了下去。
這個滑坡實在是太陡了,天色已經擦黑,一個蓄著胡子的士兵終于冷靜了下來。
“我們不能從這下去,太危險了,我們先往下走走,看看有沒有緩一點的地方下去。”
雖然這個方法尋人慢,但卻是最穩妥的法子了。
天幕已經完全黑透,夜晚的春岳山寒風刺骨,嗚咽的夜風吹拂山林,成為了夜晚唯一的喧囂。
“殿下,你怎么樣?”
風野攢起樹枝燃起了篝火,總算能視物了:“都哪里受傷了?”
“……無妨。”辛繼佐的臉上有幾道輕微的劃傷:“只是破了點皮——嘶。”
風野緊張道:“殿下哪里疼?”
辛繼佐皺了皺眉:“左腳,崴傷了。”
風野當即就要掀開辛繼佐的褲管查看:“我看看嚴不嚴重……”
“風野。”
辛繼佐的聲音帶了幾分顫栗,沉穩的眸光拼命的掩下幾分恐懼,他顫抖的手指指向風野身后:“風野,那是……狼嗎?”
“這種地方應該不會有狼吧?”
孫冉銘坐在樹下的一塊石頭上,手里拋著酒壺,有些惋惜道:“我還沒見過狼呢。”
趙昌河翻了個白眼:“狼又不是可愛的阿貓阿狗,干嘛非要見到?你想被狼吃掉嗎?”
“恰恰相反。”孫冉銘笑道:“山上的獵人有時候會獵到狼,一只狼可以吃好久呢,我只是好奇狼肉的味道。”
“呵呵,”許書言冷笑道:“你這人真是很執著于吃啊。”
孫冉銘攤了攤手:“民以食為天嘛,誰會拒絕美食呢!”說著說著他就想到了什么,興沖沖的看向元書祎:“對了阿柯,你和阿洋都是獵戶出身,你有沒有吃過狼肉啊?”
劉景昱給元書祎做的假身份,就是獵戶出身。
唔,你還別說,元書祎還真吃過狼肉,當年跟著太知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吃過。
“吃過。”
“哦?”秦硯辭也看了過去:“那是什么味道?”
元書祎如實道:“味道有些咸,肉質比較柴,加些佐料可能好一些,但是我吃不慣。”
孫冉銘摸了摸下巴:“聽你這么形容,感覺還沒有烤鳥好吃,我不想吃了。”
梁遠笑道:“你這小少爺什么好吃的沒吃過,做什么想吃狼肉?”
“哈哈!”孫冉銘笑得舒心爽朗:“人生就是要不斷的嘗試嘛,世間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嗷嗚”
寂靜的山野忽然響起了狼嚎。
“我去!”孫冉銘渾身炸毛從石頭上跳下來:“什么情況啊這是?”
這幾聲狼嚎太近了,眾人立刻警戒了起來。
秦硯辭站起身:“附近有狼群,我們換個地方,身上都備著點打火石,我們在樹上睡。”
“是!”
幾人剛走了兩步,身后的天空忽然炸起了煙花!
元書祎轉身看著天上轉瞬即逝的煙花,皺了皺眉:“那邊有人?”
秦硯辭就站在元書祎左邊:“許是有人遇到了那邊的狼群,發出了信號彈。”
“那怎么辦?”孫冉銘面色焦急:“我們得救人啊秦帥!”
許書言思索著:“聽那狼嚎聲少說也得有十幾只,我們怎么救?”
“狼怕火。”秦硯辭道:“點幾個火把跟我走。”
“還有,”秦硯辭又道:“那邊被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金募國的本地人,別叫我秦帥,也不要暴露我們的身份。”
“那叫您什么?”孫冉銘認真道:“直呼您名諱,我怕我折壽。”
秦硯辭看了他一眼:“隨便叫。”
孫冉銘大步跟在秦硯辭身后,嘴里念叨著:“那得起一個接地氣的假名兒,這樣比較真實———要不您就叫秦大山吧!”
“噗呲——”
元書祎被這個名字逗笑了,她偏過頭,拳頭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
秦硯辭吐出一口氣,但還是覺得有點噎:“叫老大。”
“好嘞!”孫冉銘笑得沒心沒肺:“秦老大!”
風野將辛繼佐護在身后,劍已出鞘橫在身前,狼群也亮出獠牙準備攻擊。
辛繼佐已經從最初的恐懼變成了絕望,他苦笑一聲,出師未捷身先死,說的就是他吧。
風野握劍的手心都是汗,他還不想死!也不能死!
就在這讓人血脈噴張的時刻,左邊的樹林忽然飛出一根火把,正好砸到狼群前方!
十幾只狼嗚咽幾聲,戒備地看向樹林。
風野和辛繼佐也驚訝地抬起頭。
四周的樹干站了幾個拿著火把的少年。
孫冉銘看著眼睛冒著綠光的野狼,吹了聲口哨,又扔過去一根火把。
幾只狼怒吼的往孫冉銘那棵樹沖過去,另一邊的許書言拉弦搭弓,將一支火箭射在幾只狼的腳邊。
“嗷嗷!”孫冉銘沖著樹下的狼囂張的喊:“你們再不走我可就要吃狼肉了!”
趙昌河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那畜牲聽得懂嗎?”
人多了起來,還帶著火把,狼群不甘心的慢慢退走了。
“他們聽得懂!”孫冉鳴驚喜的喊。
趙昌河懶得和他爭:“啊對對對!”
幾人跳下樹。
“多謝各位出手相助。”辛繼佐向幾人作揖:“今日若不是你們幫忙,我們怕是要命喪狼腹了。”
梁遠回禮:“兩位沒事就好。”
“金募國太子?”人后的秦硯辭忽然出聲:“為何會在這里?”
眾人一愣,辛繼佐和風野對視一眼,又看向秦硯辭:“閣下怎么知曉我的身份?”
秦硯辭緩緩道:“殿下披風上的花紋刺繡,是金募國皇室所有。眾所周知,金募國只有一位王子。”
“閣下說得對。”辛繼佐微微一笑:“在下金募國太子——辛繼佐。”
“在下風野。”
“額……”
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看向秦硯辭,對方毫不保留的就亮開了身份,他們也摸不準怎么介紹自己。
秦硯辭抬手回禮:“蜀國秦硯辭,奉蜀國皇帝之命,前來與女帝密約。”
此前蜀國的皇帝與女帝通過信,辛繼佐這個太子自然知道這件事。
蜀國的大帥來金募國密約,辛繼佐心有思量,只是現在還不是坐下來詳談的時候。
幾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又坐了下來,辛繼佐如實地告知眾人他來此的目的。
“剿匪?”許書言語氣帶著自己都未發覺的嘲諷:“你們兩個?”
梁遠悄悄拉了一把許書言:“注意言行。”
啊對,差點忘了這是金募國太子,為了兩國友好往來,許書言決定閉嘴。
辛繼佐眼中已有尷尬之色:“我不慎滾下滑坡,與軍隊走散了。”
剿匪還沒到人家門口,倒先和自己的軍隊走散了,這天下大概沒有比他更不中用的太子了。
秦硯辭神色平淡,沒有一絲嘲諷的神情,只是平靜的問:“殿下有何打算?”
“我明日———”
辛繼佐立刻噤聲,因為那個蜀國大帥和他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衣少年同時警戒,抬手做了噤聲的手勢。
元書祎和秦硯辭對視一眼,一同望向叢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