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小偏門，外面竟擠了二三十人。
火光中，秦川瞥到一個大水缸在這些人身后。
唉！
真是人走背字，喝涼水都塞牙。
看那些人一時愣在原地，秦川沒敢張嘴，用喉音哼道：“跑啊！”
孫婉兮從他腋下扭頭看來，一臉呆萌。
“跑啊！”
他皺眉向下看去，用手往殿門那邊點了點。
挺機靈的一個小姑娘，怎么現在卻傻乎乎的？
見她還沒反應，秦川大吼一聲：“跑！”
說完便一手蒙住臉，一手拉起她向殿門沖去。
果不其然，門口只有一個中年人。
他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負手立于門外，正是宋恕。
聞聽偏門有動靜，見兩個賊人沖殿門奔來，他慌忙往后躲。
可在秦川眼里，卻以為宋恕是要去叫人。
他兩步追上去，一腳踹在那人屁股上，然后便往東跑。
“這邊！”
孫婉兮拖住他衣角急聲喊道。
“走！”
秦川不相信女人的方向感，硬拽著她繼續跑向東。
宋恕本以為避開了那小賊，卻不成想被一腳踹了個嘴啃泥。
他惱羞成怒，朝追出殿門的東都衛大喊道：“那邊！那邊！一定要逮住那小賊！”
等呼啦啦一大群人朝東涌去后。
他嘴里嘟囔道：“還帶這么欺負人的！”
可剛一爬起身，卻發現那小賊又出現在自己身前。
秦川拉著孫婉兮跑出百步遠，忽然想起他們是從西墻進的府。
若是繼續往東跑的話，怕是要穿過整個府院。
他不動聲色，帶著她繞了一圈。
途徑殿門時，就見那中年人剛爬起身。
宋恕這次學聰明了，也不逃，直接張嘴喊道：“來人！來人！那小賊在這！”
秦川示意孫婉兮先走，然后沖過去就是一腳。
“我讓你喊！”
等他踹完追上孫婉兮后，就見大批家丁小廝，向這邊急匆匆趕來。
“救火！快去救火！”
秦川往身后指了指，還惡人先告狀：“那邊還有賊人毆打……”
說到這，他憶起守靈那胖子喊的話，接道：“……還有賊人毆打五郎！”
本還有個別人懷疑他倆的身份，可一聽五郎被打了，連忙扒拉開二人向靈堂奔去。
兩人沿來時的路跑回西墻。
孫婉兮皺眉道：“這地兒怎么如此眼熟？”
秦川推了她一把：“宋府太大，模樣都差不多。”
孫婉兮半信半疑翻了過去。
秦川剛爬上墻頭，身子猛地一抖。
就見一個白影哆哩哆嗦從北飄來，看身段還挺眼熟。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啊——
兩聲驚叫同時響起。
秦川摔到墻外，就聽里面傳來咣當一聲，好似還在打著轉。
……
翌日清晨，卯時。
明教坊東一個破敗的草舍。
舍外有只大黑狗，正吭哧吭哧要往里鉆。
孫婉兮蓬頭垢發守在門前，不住用刀劃來劃去。
她見那狗又一次灰溜溜跑遠，往門里一癱，坐在地上無奈道。
“秦兄，你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秦川從里面雜草堆探出頭，發現門外的黑狗已不見。
他訕笑兩聲，挺身而出，回道：“別提了，自林中一路廝殺……”
“那就別提了！”
孫婉兮氣惱站起身，仰頭道：“我就沒見過一個大男人居然會怕狗！”
秦川不好意思搓搓臉解釋道：“我那不是怕，就是覺得打贏它也勝之不……
汪汪——
大黑狗不知何時又竄了回來，朝秦川狂吠不止。
孫婉兮看那人一溜煙又鉆了回去，提刀氣吼道：“你給我過來！”
一人一狗嚇得一哆嗦。
待他倆回到崇政坊，已是巳時。
秦川走進書樓，見他們在吃朝食。
“我就納悶了，怎么你每次回來，都像是被十個大漢蹂躪過……”
老葛看秦川一身狼狽，幞頭上全是草，剛要調笑幾句。
就見孫婉兮手里提著刀，也轉了進來，眼神似是要殺人。
他忙賠笑道：“沒說你，沒說你，說他呢！”
張小敬背個手悠閑走來，一看秦川這副模樣，笑道：“哎呦！”
“你小子終于碰到爬不出來的坊墻了吧！”
明教坊坊墻高五丈，有三層樓高。
秦川埋怨他道：“還不是因為你，叫我不用帶刀，不然又怎會落得這般田地。”
張小敬開口剛要嘲諷他兩句，就見孫婉兮殺氣騰騰走來。
“你的刀！”
話音未落，一把障刀越過秦川頭頂，朝他飛了過來。
張小敬連忙撩起圓袍想要去兜，卻沒成想那刀直接戳了個窟窿，透袍而落。
“這可是我昨日才買的新裳！你得賠……”
他賠字剛說到一半，連忙閉口扭過頭。
因為一彈指前，都戈淡淡道：“還不如殺進去……”
被孫婉兮從牙縫里擠出一字罵道：“滾！”
老葛見狀拽了拽那小子，問道：“你們昨晚怎么了？”
秦川眉頭一挑，往后一指，神氣道：“她替我守了一夜的門！”
“……”
“……”
“……”
秦川洗漱完，簡單休息了一下，再起來時已是正午。
趕到書樓后，其他人正聚在一起閑聊。
他小心翼翼繞過孫婉兮，兜了一大圈坐到案后。
看案上擺著各色點心，他捏起一塊剛放進嘴。
就聽張小敬皺眉道：“假的？”
“恩。”
孫婉兮點點頭：“宋家用和尚冒充宋昇的尸身，其中定有陰謀。”
綦云軒端著下巴接道：“那是一人所為，還是五人都知情呢？”
秦川心說這有什么區別，自己只有三天時間，現在已過去一天，查這個純屬浪費精力。
他開口道：“我們要找的，是宋昇的死因。”
“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宋昇的尸體在哪？”
眾人陷入沉思，但沒一個開腔。
老葛最過分，口水都差點流出來，這貨肯定是在想晚上吃什么！
唉！還是得靠自己。
秦川昨晚放火時，就已想好了下一步怎么辦。
他喝了口水沉聲道：“你們四人幫我守在宋府周邊，每人一個方向。”
“一個時辰后，但凡有行蹤詭異之人獨自出府，就跟上去看看他到了何處。”
“切勿打草驚蛇，比如把人綁回來。”他看向都戈強調道。
“也別想從那人嘴里套出話。”他又望向張小敬。
“更別跟丟了！”綦云軒迎著他的目光點點頭。
說完秦川猶豫地看向孫婉兮，就聽老葛在旁急道：“你葛哥連一句囑咐都撈不到？”
秦川連忙安撫他：“那三句都是。”
他不等老葛再開口，對孫婉兮說：“你得幫我個忙。”
“不幫！”小姑娘一扭臉。
“我要面見崔公。”
“想都別想！”
“今晨都是在下的錯。”秦川一臉誠懇道。
孫婉兮仰頭撇嘴一笑：“說吧！”
這唐朝的妹子就是大方！
秦川心里贊嘆一句開口道：“我需要崔公幫我設個局。”
“什么局？”孫婉兮興致大增，問向他。
“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