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的歡迎儀式結束的很晚,以至于洗漱完就到了凌晨兩點,興奮的大腦還不肯安睡。睜眼到凌晨三點半才約莫睡意來襲,剛游離入夢境,又聽到樓下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頓時又清醒了許多。聽接待我們的工作人員說,這里24小時都有執勤巡邏的隊伍,以保證再不出亂子。
記憶拉回,樓下經過的這群年輕的聯防隊員,許多甚至都比我們這群新來的大學生還小三四歲,但卻像衛士般日復一日的守護團場的安寧,嚴寒酷暑,披星戴月。在我生活的城市,這個年紀應該還只是高中上學的孩子。如此想著,有些心疼。但是也感覺被溫暖包圍,暖暖入睡。
早上,7點的鬧鐘響了一遍又一遍,懶懶的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燈罩愣神。太陽透過窗戶玻璃灑在被子上,碎花被子散發著好聞又有點熟悉的味道。想家了,想媽媽了。這個月份,院子里的蘋果應該開始在烈日暴曬下擦上粉粉的“胭脂”了。離家還不到一周,便在這個早晨突然涌起思鄉之情,眼眶酸澀。
因為XJ面積夠大,太陽比其他省份都晚落2小時,因此,這里的一切作息都較其他省份晚2小時,也就是相當于現在是早上7點。7點,還很早,看著舒服的被窩,好想再次和它親密擁抱擁抱,可是不行,隔壁衛生間傳來了“嘩嘩嘩”洗漱的聲音。
末末“哐”一下推開我房間的門,叉著腿正綁著馬尾,鄙夷的看著我欲躺回去的身體喊道。
“小童你個懶豬,快起來!今天要開會,團里的大小領導都會在,不能拖后腿,堅決不能遲到!”
我不死心的回道,仍舊心心念念躺回床。
“哦,等你洗完了我就去洗。”
她是個姑娘,但嗓門大語氣重,像個脾氣暴躁的青春期男生。
“我已經洗完了,你趕緊去洗!再墨跡就不等你了,你一個人丟人去!”
我不情不愿的起身,套上迷彩褲子。
“好,好。”
上身仍是昨晚沒來得及換的白色背心,趿上毛茸茸的小黃鴨拖鞋,搖搖晃晃朝衛生間走去。鏡子里浮現一張白凈的小臉,皮膚像剝了殼的雞蛋般光滑。不太和諧的是,頭上的每一綹頭發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圍繞著雞窩狀的頭頂,又向著四面八方張揚,看得出,昨晚鄙人睡的確實挺狂。
一個大大的哈欠,帶出兩滴沒睡醒的眼淚。
“啊……。”
隨便拿手一抹,疼,湊近鏡子一看,一個豆大的的紅疙瘩赫然出現在左眼睛下方,興許是三天兩夜的火車上熬出來的內火,不打緊,不打緊,年輕氣盛很正常。
一頓敷衍潦草的洗漱流程結束,也給自己扎了個高高的馬尾,露出小巧精致的額頭,但幾綹自來卷胎毛不太配合,怎么都梳不進去,罷了,這樣也不難看。穿上迷彩外套、涂上厚厚的防曬霜,戴上帽子口罩,背上巴掌大的櫻桃紅運動包,和末末一起出門。在樓道里碰上隔壁的張婭和喬喬,一起挽著說說笑笑下樓。小區院子里有人在樹下宰羊,幾個家屬在旁邊搭手幫忙,有帶著小孩子散步的老人。草坪上噴灌在澆水,還有兩只雞在艷麗動人的花叢里啄食。三只流浪狗愜意的睡在路邊的臺階上,陽光燦爛的灑在每個角落。
路上遇見了樓下的李瑤,戴麗麗,小蛾子等人,還有尚未熟識的男同胞們,浩浩蕩蕩前行。
跟隨隊伍,經過稀稀拉拉有汽車駛過的寬展馬路,進入一個藍漆快掉光的大鐵門,這是一個雜草叢生的大院,據說這里是一個荒廢的老年活動中心,左右兩排小房間還殘留的門牌上寫著:棋牌室、食堂、卡拉OK等功能性標志。
院子中間是一條蜿蜒曲折的長廊,廊架上面攀援著不知名的野花,粉紅和藍色的花骨朵開的嬌艷。邊上石凳也被雜草覆蓋,有小鳥在上面停留,其他就都是齊膝的各種野草,沒草的地方裸露出泥土地,像塊傷疤,但又與這里的一切和諧共生。
出了院子,經過團場辦公大樓,再經過一所中學校舍,終于到達昨晚通知的訓練場地——聯防隊。這是一座獨立的院子,前面是水泥空地和花園,正中間一座五層樓房,恢弘的大樓門上懸掛著浮雕紅色五角星,旁邊圍繞著金黃色的旗幟。
這里人已經來了大半,都著統一的迷彩服,不見了學生的稚氣。在院子里邊打打鬧鬧,說說笑笑,邊吃從宿舍帶來的早餐。女生們的友情都是從分享自己的穿著喜好開始,再加點私密的話題,很快就都親密友好。
話還沒拉完,從辦公樓里走出來四人,左邊是一個高高胖胖的中年男人,肚子大如籮,自稱聯防隊雷隊長。右邊是三個穿解放軍制服的男生,雖然四人皮膚都黝黑,但這三人年輕、瘦而不柴、身姿提拔,簡單以軍姿立正站在那里,就是條風景。
一眼就看到雷隊長旁邊的男生,帽子下隱約能看出是寸頭,一雙單眼皮細長有神眼,睫毛濃密纖長,鼻梁如山峰高挺,嘴唇薄且唇線分明,下巴微揚,不怒自威。雖然臉上滿是風吹日曬的粗糙質感,但是很耐看,如果皮膚白點,這顏值放在如今的娛樂圈里,應該也是不會掉出前十名吧。
末末在后面朝我耳朵邊低聲喊話,我倒是有點臉盲,完全想不起來。
“昨晚那個表演有他們噯,就最后那個聯防隊的節目。”
左邊的李小河搭腔,掩飾不住的激動。
“我就說咋看著眼熟,昨晚他們好帥!”
李小河是隔壁團場里來的,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年紀是我們女生里最大的,但她又像個小孩,事事新鮮,時時會樂的手舞足蹈。開始的時候還覺得她有點作,時間久了習慣了,反而覺得她就是個心大的快樂小孩,很喜歡她這樣的性格。
正常姑娘看了昨晚的表演,今天又近距離看到本人,確實是會激動。而我毫無波瀾,不是我不正常,而是結束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對再優秀的男生也無感。
雷隊長開始介紹。
“這三位是部隊調過來給你們軍訓的教官,李燃,趙小亮,王猛。往后的軍訓由他們三個全權負責,軍訓期間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找他們。大家歡迎他們!”
隊長抬手鼓掌,大家也跟著鼓起掌來。接著他示意旁邊的李燃講話。男生向前一步,敬禮稍息,開始說話。
“我是你們的主教官李燃!我們的目標是強身健體,但同時,也是為了準備一個月后的民兵比武大賽。過去五年,在與十七個對手的比武中,我們團要么第二,要么第一,從未得過第三及第三以下,希望大家能繼續保持這個成績,為我們團爭光爭彩!”
聲音磁性帶點沙啞,說話中氣十足,鏗鏘有力,字字擲地有聲。
看著他們在臺階上做介紹,嘴巴一張一合,我卻完全聽不進去,因為我在努力回憶昨晚在舞臺上出現的每一張臉,可還是模模糊糊無法對應面前的任何一個人。因為痛經,大學四年長期服用止痛藥,神經出現不可逆的損傷,記性非常差,經常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今天回憶都是一片空白,很無奈。
介紹完畢后,隊長就回房了,三個教官帶我們去訓練。
臨時排隊,我被朋友們拱在了第一排,面前就是三個教官。他們都好高,我160的身高約莫只及他們肩頭。
個子高腿也長,雖然他們是悠閑踱步前進,我緊趕慢趕才能勉強帶著隊伍跟上。一行人來到了馬路對面的中學校園,經過十多米開滿鮮花的小路,拐了個彎,來到了一個標準的足球場,球場被兩排楊柳樹環繞。
奇怪的是,該是上學的時間,這里竟沒有一個學生的身影,后來才知道,因為氣溫太高加上夏收,學校里放了農忙假。是的,雖然這里機械化程度非常高,學生其實都不用干農活,但他們還是會擁有一個小長假,想想就羨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