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隨袖風擺蕩,晃出灼人的虛影。
番月驛站走水,火勢兇猛,幸而起火時天色未晚,驛站內駐守的商隊以及軍隊并未歇下,亦因此未傷到無辜性命。
只整座院中少了沈之玠一人,她留在院子里的私有物也隨著別院付之一炬,易心匆忙趕到后院時,看見的只剩漫天烈火與濃濃的燒灼氣味。
他連忙差胡斯去城主府稟告宣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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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玠推倒燭臺時沒有顧及太多,她趁亂翻墻而出,跌下墻后再度嫌棄起自己弱得幾步可暈的身體,握拳撐著氣向玉瑩樓走去。
身后烈焰騰空,有吞天滅地之勢。
她絕無可能留在驛站任由宣宴差遣,哪怕他對她有所求,也必須按照她的規矩來談判。
再度流落街頭,沈之玠心情還算平靜,她將滿頭珠翠全部拔下避免被圍觀,繞小路找到玉瑩樓后門。
如今驛站內亂,羌州即將閉門,宣宴決計騰不出手來尋人,她可以趁這段時間先行出發往藻溪城,屆時見到柳明朗證明身份,料他一個算無遺策的商人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下將她搶走。
而且不說宣宴無暇尋她下落,就算真命人尋了,也不會想到她就躲在原處。
沈之玠微微喘著氣,叩響眼前門扉。
“誰...哎?是你?”意料之外,開門的竟是那日帶她去找狄玉兒的小倌兒。
今日尚早,他大概不用接客,換掉了那件領口大敞的薄衣,穿得厚厚實實,連脖子都蓋得嚴絲合縫,和他一對比,倒顯得沈之玠衣衫單薄。
沈之玠把滿頭珠翠全部卸掉塞他手里,淡聲道:“帶我去找狄玉兒?!?/p>
小倌兒名喚元塵禮,笑瞇瞇地接過所有處在,指尖拿起一根水頭相當足的綠葉簪,掂量稍許,隨即全數收到袖中,“就算您不熟,我也要帶您去的?!?/p>
沈之玠神色淡漠,眉梢輕輕揚了揚,示意他趕緊帶路。
“當簪子的時候,記得把珠子拆掉再當。”
“遵您吩咐?!?/p>
元塵禮沒問緣由,像他們這種地位低下供人戲耍玩樂的玩意,聽到貴人命令只需要照做就好,至于其中腌漬事,不必問,不該問。
他領著沈之玠繞進狄玉兒的院子,看著女子背影消失在眼底便轉身離開,去廚房尋找能卸珠釵的東西。
狄玉兒此刻正在房中整理永京傳來的書信,回過臉就看見一身富貴的沈之玠朝她走來,徑直坐到踏上自顧自的添茶。
“師姐?”狄玉兒忙不迭拿起書信放到茶幾上,接替她的動作將茶倒至七分滿,再推至她面前,“你不是去羌州了么?”
沈之玠抿一口茶潤嗓子,甜膩味道在口腔蔓延,腹腔頓時涌現嘔吐之意,她緋紅唇瓣緊抿成不悅的線,少頃,待那股惡心感褪卻才往后懶懶靠去,整個人陷進柔軟靠枕里。
“永京的暗哨還在宮內?”她語調悶悶。
狄玉兒點頭:“是,你餓了嗎?要不要先吃點?”
她見沈之玠眉間郁氣凝結,眸光略有渙散,故而擔憂問。
沈之玠略略頷首算作同意,“從永京調派幾個人去楊城,查城外一戶姓彭的村戶?!?/p>
“村戶?”狄玉兒不解:“是與沈亦言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