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蒼穹,云卷云舒。青衣沾染了風塵,落了凡間。
山澗之間,年輕的女子一身青衣,眼若星辰,眉如青黛,任由午后的陽光灑滿全身。四周,綠油油的峭壁,高聳入云,望不見天際。山澗中樹如織,花如錦。可終究抵不過山外青山樓外樓。
她真的好想出去,又恐離開了山澗,仇家又來煩她,特別是那幾個武功高強又多事的老禿驢。
“姐,吃飯了。”清新柔和,帶著少男的稚氣,而她依舊望著四周的峭壁出神。
“姐,吃飯了。”對方不肯罷休,一直在叫著。
她緩緩的轉頭,眼角露出乖戾的兇光,對方噤若寒蟬,可還是低聲喃語:“你早飯還沒吃,此時已經午后了。”
玄衣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唇紅齒白,眉眼之間,萬分精致。
她不去理會,轉身進了身后的草屋。
落入山澗,已然三月有余。春去秋來,內傷已經痊愈。
七月流火,天氣漸漸的涼了,每天除了練功,就是查看是否有出去的捷徑。不過山澗依舊是山澗,里面不容易出去,外面也進不來。時間久了,她也懶的在去找捷徑,如果哪天實在是待膩了,就翻山出去。
不過作為人質一同落崖的少年卻絲毫不為出去而心煩。很多時候她都認為他腦袋有病,是不是落下來的時候摔傻了。
三個月來,他將這里當家,每天找吃的,劈材,做飯,她那把武林至寶金虹劍在他的手中已經變成了劈材的斧子。
狹小陰暗的草屋里,女子只是打坐,提升內力。更重要的是這里看不見那個傻小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飄來了淡淡的肉香。她心里暗罵這小子又拿肉食勾引她。
“姐姐,熬了蛇羹!”他依舊一副討好的摸樣,嘴角上揚,帶著諂媚的笑,精細的眉眼散著溫和的氣息,讓人無法真的惱他。
沒有經住誘惑,她訕然的走出草屋。少年白皙的臉上沾染著煙灰,見她出來,吱牙一笑,雪白的牙齒看起來,格外滲人。手中捧著一個圓潤的青瓷小碗,只是碗沿帶有少許的破損。
端坐石桌旁,細細品嘗,湯很鮮美,不過因為沒有任何調料帶著點點的土腥味,讓她不由的蹙了一下眉頭。這一下微蹙,讓少年不由心中忐忑,唯恐她發怒。
見她將蛇羹吃掉,少年面露喜色,又殷勤的盛了一碗湯汁,“姐姐,多吃一些!今天我抓了一條蟒蛇,有三四斤重,夠你吃上幾頓。還撿到了這個碗。想來,這里還是有人來過的。”
女子苦笑,眉梢微動,翻過碗的背面,指著一朵梅花,道:“你知道這是什么標志嗎?”
少年搖搖頭,女子冷哼了一聲,“這是給修墓的奴隸用的。”
“啊!”少年驚恐萬分。
“或許很多年前,這里出去是有路的,不過被堵死了。”銀朵冷冷的說道。
少年仰望著天空,從這里只能看見巴掌大的一片天,四周峭壁,真是一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想來這里有一處古墓,只是太過久遠!就算沒有古墓,多半也有人隱居在這里。”
“那就是說,這里死過人……”少年的臉色變得蒼白,聲音有些顫抖。
女子奸笑,“當然,或許還有很多死去的工匠。”
青瓷碗塞進少年的懷里,少年的臉鐵青,疑神疑鬼的看向四周,驚慌的丟掉了碗,而后又寶貝的撿起來,心痛的瞧著,摟在懷里,好在沒有壞掉。
女子勝利的瞧著他驚恐的小模樣,很想笑,可還是掩飾住了。
繼續恐嚇:“小心你找吃的時候,遇到骨頭什么的。”
女子怎么也沒有想到,這番恐嚇之后,她一連幾天都吃的野果子。更讓她氣憤的是,那孩子竟然嘴唇干裂,面無血色,躲在墻角里一動不動。
女子萬般不情愿的摸了摸他的額頭,竟然發燒了。
“姐姐。”他迷迷糊糊的叫她。女子的眼神依然冰冷,人命如螻蟻,他的死活與她何干?
她想轉身離開,可邁出的腳步,卻如何也不能移動半分,她又轉過頭去,只聽他喃喃自語,“姐姐,不要生氣,等我病好了,給你抓蛇熬羹。”
女人眉頭緊鎖,轉身離開。
這一次她提著寶劍進入了地下森林。
上天對于她還是憐憫的,那一天,玉清峰上,她被五個老禿驢緊追不放,身中內傷,不得已拉著這個明月山莊的少爺,落入山澗。
她以為必死無疑,可沒有想到,只不過受了輕傷,而那個脫身的人質卻只是昏迷。
萬丈的深淵,等待她的卻是入天不得,入地無門。
這三個月,她望山興嘆。
回來之時,傻小子已經昏迷了。她的運氣不錯,竟然采到了鐵皮石斛,這種民間有“救命仙草”的藥材。丟在罐子里,青煙裊裊,萬千思緒,她好像又回到了年幼之時,父親總是在病著,她每天都要給他熬藥,可自己長大了,能養活他了,再也不會讓他受苦了,卻是事事難為,今生再不能相見。
“喝了!”女子端著藥碗,遞到他的唇邊,他竟是滿眼錯愕。
她眉頭微蹙,依舊是那般的清冷。少年連忙接過藥碗,不管藥還熱著,都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她的臉上依舊沒有笑容,她以往不是很愛笑嗎?
少年在心里想著,那一天,她來到明月山莊搶人,笑的就跟桃花般妖媚。
芊芊玉手,隨意的指向他,“你,跟我走……”妖媚霸道,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讓他忘記了,她不過是來搶他做“寵物”的。被少林的高僧,逍遙派的高手追殺,她依舊在笑,就算是她拉著她落入懸崖之前,她依舊萬分不屑的笑著。
而這三個月,他卻從未見她笑過,他從她眼中只看見了落寞,無奈,可那滿眼的愁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