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上是滿眼樹木,郁郁蔥蔥。林間有溪水流淌,順著流水逆流而上走去,便能看見一間竹舍。籬笆圍在竹舍外,籬笆里面是主人種的一些蔬菜,竹舍旁邊還挖了一個小池塘,幾朵荷花開的正盛。
屋舍上書有三個字:水墨居。
想必這屋舍的主人是個好文墨的人,屋外的地上鋪了一層布,一本本的書曬在上面,在太陽的照射下可以聞到一股股的墨香味。
而在這淡淡的墨香中,不知何時摻進了一絲絲的腥甜。
屋里,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捂著胸口坐在椅子上,嘴邊是鮮紅的色彩,他張口想說什么,喉間又是一陣翻滾,一口心血吐了出來。
而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美男子。面如冠玉,眉如墨畫,唇若丹砂,指若柔荑,嘴角是一抹輕藐的淺笑,顯得那么的不可一世。
“……真是出息了……”老人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封住自己幾處大穴,“你想如何?”
那美男子垂眸,嘴角笑意深了一些,說:“我擔心你會阻礙我。”
老人咳了幾聲,傷口一陣抽痛,額上盡是冷汗,說:“你……”
這美男子正是花無眠,他還是一襲月白色的直裰,外面披了淡色的大氅,青絲沒有任何約束的披在肩膀上,發尖幾乎垂到了地上,他倚在墻壁上,似笑非笑的看著白發老人。
“我的武功是你教的,我的醫與毒也是你教的。徒弟下的毒,師父必然有能力解。”他說的平淡,卻令聽的人發寒。
白發老者隱居多年,曾經也是個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早就不知害怕為何物,此時卻沒來由的一陣發冷。眼前的這美男子,可是他的親傳弟子啊……卻想要殺他?怎么能不叫他心寒?
老者搭在扶手上,緩緩站了起來,說:“我早已不問江湖事多年,可并不是不知曉。”
“毒公子。”老者眼神一變,盡是失望,“我教你醫術是想讓你救人,你卻用來害人。”他一步步走近,言語間盡是質問,“擔心我會救人?你想害誰?”
花無眠慢條斯理的捋了捋青絲,說:“師父不是神機妙算嗎,為何不算算看呢?”
老者眉頭緊鎖,心頭一動,驀地笑了起來,神色嚴厲,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我神算也會有算錯的一天,竟是收了你這種人當徒弟!”
“師父,我是敬你的。”花無眠說,“可仇不可不報,當年是他害死了阿姊,自然是要償還的。”
“都過去那么久了,何況那件事情也不是他一手造成!”老者大聲說了一句,又急促的咳了起來。
花無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徒弟給你下的毒,名叫‘長忘’,服用的越多,忘記的東西就越多。半瓶‘長忘’足以讓你把這大半輩子的事情都忘了。”
忘了醫術,忘了武功,忘了收過的三個徒弟。
“一炷香后,就該起作用了。師父是神醫,不妨試試看能不能解。”他說話時,是自負與輕藐。
老者額上冷汗直流,他提氣丹田,發現這毒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滲透到了五臟六腑。他教出來的好徒弟,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毒他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