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是對誰說的呢,是對她?還是還未知的一條命?
她只是不明白,這樣的事情為什么軍師和宋大夫會瞞著她,遲早都會發現的不是嗎?
她想起了宋大夫在她身體情況已經好轉時,突然增多了一些藥,似乎也是因為把脈時發現了異象。不告訴她,又偷偷加了藥,是為什么呢?
那藥她只喝了一次,后來在來京的途中給弄丟了,味道自然是苦的,和如今的心境比起來倒也不算什么。她是做錯了什么,為什么所有人都漸漸的,討厭她。
曲繁迷茫的看著自己腹部,現在他是這么說留下來,等他恢復了呢?
因為想要血債血償對他動手,他也不管是誰的錯就廢了她的武功,何曾有過半點的不忍,能留得下誰嗎?
念及此,只覺得害怕起來。
“你……”花無眠見她神色惴惴,問,“你是不想留……還是不敢留嗎?”心想后來的自己真的很可怕嗎,只是聽人描述并沒太多感觸,蛇蝎心腸這些詞也顯得太虛。
即使是知道了后來自己還欺師滅祖的想要殺師父,也只有震驚和無措,畢竟都只是聽來的。
曲繁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可能放著困龍寨的血債不管,將仇人的孩子養大,可是獨獨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又有一種無可救藥的欣喜,是所有付出而沒有得到過回報的執念。這是他與她的孩子,似乎是兩人之間以后僅有的聯系,也是別人所沒有的特別。
這種無可救藥的執念讓她想將這孩子生下來,然后細心撫養,作為今后的一個念想。
“我真是活該……”曲繁雙目發紅,喃喃自語,“夫人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了,屋里說話的聲音都顯得輕了些,但是花無眠還是聽見了。他又何嘗不希望自己初心不變,他雖然厭惡后來的自己,可也清楚不是無端的變化,總歸是有了什么不得為之的原因。
袖中收著那張藥方,還沒有去配制。可藏著也沒用,他寫的方子自然是記得的。
“我是不是挺招人恨的。”花無眠在一旁坐下,看著自己的手發呆,修習醫術,這本該是一雙救人的手,“傷了師父,害了師兄,后來把那位毒仙也殺了。我也挺恨自己的,可我總會恢復成那樣的……”
曲繁沒有再說什么,知道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切實際。
那么要留嗎?
她是想留的,單是“情”字而言,她從沒后悔,后悔的是因為一個“情”而牽連到了其他人。她也不怕承擔更凄涼的下場,怕的是泉下的弟兄們心寒。
愛也罷恨也罷,哪樣不是她一廂情愿,他不曾愛她,連她的恨都當做是無理取鬧。
“我會想辦法的。”花無眠忽然道,他看著曲繁說,“留下來吧。”
“他是我,但我不是他。”
這句話曲繁聽不明白,太繞了,她只聽懂了留下來三個字。
要留嗎?她問自己,卻是看著花無眠,想得到他肯定的話語。心里又有另一個聲音在罵自己,沒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