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在這里待過。”宗玨撿起地上的繩子,繩子沒有斷,應該是被人解開了,想來是誰救走了她,是墨染嗎?掐指一算,他卻驚慌起來,天上地上居然都算不出她身在何方。忙牽動一線牽去找,但絲毫沒有反應。他急急帶著得意出了暗牢去找墨染,只希望是他救了才好,若是被人發現了她的身份,三界中怕是又有一場亂子。
剛剛走出沒多遠,嵐溪就在他面前出現了,她跑上來撲到宗玨懷里,像小狗找到爹一樣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蹭。
“小溪,你跑到哪里去了?”宗玨的語氣第一次這樣慌亂,聲調不穩。
“是冥界的黑無常救了我,他帶我去冥界走了一圈,他……”她扭頭,發現一直在她身后的滄瀾已經不知所終,疑惑道:“他剛剛還在這里的?!?/p>
“黑無常?他怎么會救你?”
她道出與滄瀾相識的經過,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訴了宗玨。
宗玨擰了擰眉:“冥界的人對仙界一直都有些痛恨,不管那個黑無常出于什么目的救你,總之你以后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來往?!?/p>
師叔總是這般小心,她輕輕嘆了口氣。得意順著她裙子往上爬,爬回到她的袖子里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躺好休息。嵐溪來了這一會兒,發現以往總是臭屁自大的家伙沒來,便問宗玨:“墨染去哪兒了?”
“被我趕走了。”
“為什么要趕他走?”
“他是妖界的魔尊,我們不能跟他有太多的交往?!?/p>
她拉下臉,不想再與宗玨爭辯什么,可過了一會兒,終歸是忍不住了,她說:“師叔,我在人間交的兩個朋友,一個你不讓我接近,一個又被你趕走了。你實在太不講理了!”
“我是為了你好,你們各自身份不同,況且他們也不知是好是壞?!?/p>
“滄瀾救過我,墨染也一路陪著我,他們什么壞事也沒有做,不可能是壞人!”
嵐溪理直氣壯的和他頂嘴,他忽然就生了氣,冷冷的喝道:“哪個壞人會把壞字寫在臉上?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頂撞師長,我這樣教過你么?還是你師父這樣教你的?”
正值烈日當空,宗玨施了個小法術將周圍的陽光全部引到嵐溪身旁,布下一個結界,結界里溫度十分高,足夠烤熟一個地瓜。然后宗玨:“若你沒明白自己哪里錯了,就站在這結界中一直想,直到你想明白為止?!?/p>
嵐溪賭氣似的身子站得筆直,宗玨在樹蔭下坐著,閉目養神。眼見正午陽光越來越毒氣,大顆汗粒從她額頭上滴下,她緊咬唇,一雙不服輸的眼睛平視著前方,一動不動。
“主人,你跟神君說聲對不起吧。”得意心疼的的站在結界外面,剛開始還耐著性子陪著她,后來熱得實在不行,就嘩啦啦跑出去了。
“不!”她固執的像頭牛,她的倔強此刻驚人的爆發出來,讓人如此詫異。
宗玨巋然不動,正襟坐在樹下。如此炎熱,他卻像一塊冰一樣絲絲冒著寒氣。他輕輕閉著眼,仿佛已經封閉了自己所有的感官,處在另外一個從未有人踏足的世界——他的世界。好似過了幾個世紀那么漫長,宗玨慢慢睜開眼,他先前如何會那樣氣躁?往常他從不似這樣疾言厲色的去訓斥人,或許只是嵐溪太氣人了。
“出來吧。”宗玨說,他決定不再懲罰她,這樣已經足夠了。
可她恍若未聞,腳下一陣虛晃,往后仰倒。宗玨一驚,連忙把她抱到陰處。
“神君,主人怎么了?是不是死了?”得意聲音里帶了哭腔。
“別胡說,她只是受了暑氣?!弊讷k讓她靠在樹上,雙手引出一陣狂風,這風吹得她頓時神清目醒。
嵐溪略帶委屈的眼神在宗玨臉上停留了一小會兒,然后小聲啜泣起來。她單單是因為宗玨他今天這么嚴厲的懲罰她而傷心。她一直覺得宗玨平日里雖然冷冰冰的,還是她的師叔,但是他比肅華師伯通情理得多。
她覺得宗玨應該是可以像朋友那樣去相處的,就像安宵師兄他們一樣,可她今天意識到他是自己的長輩,是像師伯一樣的,他會很嚴厲的教訓自己。
“不要哭?!弊讷k不懂得如何安慰人,輕撫她額頭的手都是僵硬的,并且是冰冷冰冷。他將得意推過去,說:“你去哄她?!?/p>
得了命令,得意可不敢不盡力。又是扮鬼臉又是擠眉弄眼,一會兒翻跟頭一會兒倒掛金鉤。可是嵐溪沉在悲傷的世界里,無法自拔,外界所有的聲音都似乎被她自動過濾掉了。
“你要是再哭,我就……”宗玨頓時語塞,他就怎樣?他總不見得像人間的老奶奶哄孫子一樣,說要把她扔去喂狼吧。他想了想,說:“你要是再哭,等回了云央山,我就把你送到你師伯那里去學禮儀規矩?!?/p>
她的哭聲戛然而止,四周一片靜默。
宗玨嘆了口氣,親自蹲下替她拭去眼淚。她抬頭,看見宗玨眼睛里的認真與一點溫柔,這片刻的溫柔叫她炫目、受寵若驚。她睜大了眼,癡癡望著宗玨,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滴,她一動不動的看著宗玨。甚至,她能聽到自己鼓動如雷的心跳聲,動得那么有力。
“再過幾天就是東武大帝三千歲的壽宴,所以明天我們就回去?!弊讷k坐在她身旁,耐心的說道。
“明天?”嵐溪驚呼,她可不想回去那么早,于是央求道:“不如我們再多留幾天?”
“師叔,夜涼的事情我們不是還沒有解決嗎?雖然這不干我們的事,但我們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又怎么能袖手旁觀。阡畫受那么重的傷,如果你不幫他不是他豈不是死定了?還有,被夜涼殺死的那些凡人,我們不救了嗎?”
“師叔,再多留幾天,求求你了,好不好?”
宗玨想了一想,點頭同意了,既然小師侄高興,那么多留幾天也無妨,況且嵐溪說的的確是在理。
誰知她喜不自禁,跳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宗玨心頭沒由來的一動,隨即板起臉訓斥:“沒大沒?。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