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州治所化成,城南黃沙戍,楊成組建的一千騎兵就在此地練兵,同時還有楊思暉、周泌的三千步卒也駐守在這里。
楊成奉皇甫唯明的軍令組建一千騎兵,兵源全部從隴右軍中挑選。楊成自然是不會忘記臨蕃戍堡的弟兄們,雖然不一定每個人都可以勝任騎兵,但是一千騎兵是指戰(zhàn)斗人員,還有數(shù)量不小的后勤補助的雜兵,這些職務臨蕃戍堡的士卒還是可以勝任的。
楊成一口氣將臨蕃戍堡的一百二十人全部要了過來,至于臨蕃戍堡誰來守衛(wèi),那就不是楊成操心的事情了,節(jié)度府的掌軍書記官自然會安排好這些。
對于能夠來到騎兵中,臨蕃戍堡中的士卒非常高興,這可要比在臨蕃戍堡當一個戍卒要強多了,最起碼進入騎兵之后,每噸大伙都看到肉了,不再是干巴巴的胡餅了。
此時,黃沙戍外面一片繁忙的景象,正值春耕,楊成命令軍隊訓練完畢之后,全部放下武器,脫掉鎧甲,然后出來開墾耕地,并且?guī)椭浇吤窀N。
這是楊成后世共和國軍人的思維,軍隊所在的駐地附近,一定要和當?shù)匕傩崭愫藐P系,來個軍民一家親,這樣才可以讓軍隊在當?shù)卣咀∧_。
在楊成嚴明軍紀下,起初唐軍士卒還有些不愿意,但是幾天下來,大伙都看到了變化,之前躲著他們的百姓開始主動和他們打招呼了,甚至已經(jīng)有當?shù)厥考潕е迫鈦淼杰姞I中犒軍了。
明顯的變化讓唐軍的心態(tài)完全改變了,楊思暉的三千步卒也隨著楊成他們加入其中,這支將近五千人的唐軍在化成徹底站住了腳,并且得到了當?shù)匕傩盏膿碜o。
楊成選擇在化成練兵,是因為化成是受到馬賊侵擾最多的州府,就在楊成他們剛來到這里時,化成還遭到了小股馬賊的侵擾,是一股小馬賊,一共十三騎,全部被楊成射殺了。
“使君,屬下打聽清楚了?!?/p>
“使君”是唐朝時期對有身份男子的統(tǒng)稱,無論是官員還是士紳,都可以成為使君,這個時候“大人”的叫法在唐人中還沒有出現(xiàn),都是存在一些胡夷部落中。
左車在騎射中表現(xiàn)優(yōu)異,被安排做楊成的親兵,但是左車沒有任何怨言,并且哥舒翰還向楊成表示愿意將左手送給楊成,當做結(jié)交楊成的禮物,著實讓楊成非常詫異。
但是,楊成細細想來也是如此,哥舒翰將門后裔,父親是大唐的邊鎮(zhèn)大將,母親尉遲氏是于闐王的公主,身份完全不是楊成可以相比的,已經(jīng)習慣了將家奴當做自己的私產(chǎn),隨意送人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楊成心中也愿意結(jié)交這個哥舒翰,所以當下就答應了,于是左車就成為楊成的家奴了。
左車今年只有十三歲,雖然長得個頭不小,但是細細看來,還是有些虎頭虎腦的感覺,還是一個孩子。
但是,自從哥舒翰將左車送于楊成之后,左車對于楊成便是言聽計從,將楊成當做新主人一般,這也讓楊成有些不自然,心道,這可能就是這樣的時代吧。
左車奉楊成的命令去湟水調(diào)查楊成那天傍晚見到的那個青衣小廝,楊成估摸著那個小廝應該就住在湟水城中,至于那個一身羊皮夾襖的男子,楊成估摸著可能就是馬賊了,在湟水城中找到應該不可能。
憑借著記憶力,楊成大致畫出了那個青衣小廝的摸樣,沒想到左車去了三天就查到了,這還是真是出乎楊成意外。
楊成抖了抖手上和腳上的泥巴,走出了水地中。
“那個人是湟水城中郭府上的人。”
“哦,郭府?”
“郭府的主人郭員外名為郭勝昌,他的妹妹郭氏是褚詡的婦人,郭家在隴右勢力極大,郭家為首的就是這個郭勝昌,田地有上萬畝,使君所畫的那個男子就是郭府上的人,屬下看到那個人和郭府的管家一同出入過郭府?!?/p>
楊成聽完之后,眉頭也不由地皺了起來,要是馬賊和隴右節(jié)度副使褚詡勾結(jié)上,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但是楊成猜測,郭家和褚詡是一體的,那么褚詡和馬賊之間一定有聯(lián)系,不然隴右的馬賊也不可能猖獗這么多年,現(xiàn)在楊成手中一點消息都沒有,甚至連隴右到底有幾支馬賊都不清楚,那只勢力最大。
“左車,以后也別使君地稱呼了,就叫我大哥便是了,你我一見如故,以后就兄弟相稱了?!?/p>
左車聽到楊成的話之后,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隨后便滿是感動,他是哥舒翰的家奴,是他的私有財產(chǎn),可以隨便送人,當初將他送給楊成,左車心中還擔心了好一陣子,此時見到楊成如此誠心待他,左車心中大為感動。
楊成從和哥舒翰的交談中也判斷出了哥舒翰非常清楚隴右軍中皇甫唯明和褚詡之間的事情。
但是,哥舒翰根本不屑參與到他們之間的事情里面去,楊成雖然在高秀巖那里得知這個哥舒翰是褚詡提拔起來的,要小心。
但是,高秀巖再如何猜測也不會有楊成準確,因為楊成后世來人,非常清楚哥舒翰將門后裔,忠義豪爽,根本不會做出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shù)?,哥舒翰是在王忠嗣擔任隴右節(jié)度使的時候被提拔的。
只是此時王忠嗣還在北方和突厥人、契丹人、奚人、回紇人打羅圈架呢,還沒有來到隴右。
楊成于是也就放心大膽地使用左車了,然后楊成說道:“左車,有機會抓一個馬賊回來,咱們需要了解一些情況,咱們對他們是一無所知,但是不能讓他們識破是咱們故意所為?!?/p>
“大哥盡管放心,保證不會讓他們看不出來是咱們故意干的,弄一個意外就好了?!?/p>
楊成安排左車去做的事情都是他身邊的親兵和左車一同去做,張守瑜為了楊成的安全,將從臨蕃戍堡中領出來的二十人全部編入了楊成的親兵中,同時又從臨蕃戍堡的其他士卒中挑選了十人編入其中,加上左車,一共三十一人充任楊成的親兵,此時正有十人在湟水城中蹲點。
“左車,來,下來種地?!?/p>
左車聽了楊成的話之后,也不猶豫,脫了靴子就下到了水地里面。
“曾經(jīng)有一位大學者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中國的一切問題都是因為腳下的這片土地所起,解決這些問題的唯一方法也是這片土地’?!?/p>
左車不明白楊成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楊成其實也不太明白,只是覺得說的有理。
……
馬賊和郭家的聯(lián)系還是很密切的,沒事的時候最多半個月就會聯(lián)系一次,左車他們等了三天,就再次遇上了兩家接頭。
然后等著那個負責送信的馬賊送完信件,離開了湟水城之后,左車他們蒙上遮臉,帶上麻袋就將那個馬賊抓了回來。
楊成這么做是為了不驚擾到郭家,甚至可以說是褚詡他們。
……
“說不說?”
一個唐兵掄開膀子,握著皮鞭朝著綁在柱子上的馬賊一頓抽打,此時掄的胳膊都有點酸了,這個馬賊倒也是一條漢子,硬是扛了過去。
高秀巖坐在一旁的矮幾上看著審問的過程,看到這里,眉頭也不由地微微皺了皺,抓到一個馬賊,確實是一件好事,要是能從這個馬賊身上得到一些消息,那么他們就不用像現(xiàn)在一樣睜眼瞎了。
高秀巖被任命為副尉,都虞候,主管軍資和軍法,其實是這千騎的實際掌控者。
“某說兄弟,你這成不成啊?剛才還說用不上半個時辰就搞定,怎么都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沒問出一個子兒來,再這么下去,好不容易抓到的這個家伙就讓你給弄死了?!?/p>
張守瑜也站在一旁,然后扯著嗓子吆喝道。
“二位使君,這個家伙是一個硬骨頭,不上重刑是不成的,光這么打上幾下他是不會招的。”
“某只想要結(jié)果,你盡管用刑便是,有什么能用的都用上?!?/p>
高秀巖也有些不耐煩了,然后說道。
不一會功夫,幾個唐兵就將烙鐵和夾板還有鐵釘全部都抬上來了,這個陣勢一擺開,頓時將那個馬賊嚇了夠嗆,但是他還是咬了咬牙,做出一副拼死頑抗的樣子。
但是就在這時,楊成的聲音響起來了。
“你要是老老實實交待,本都尉保證你可以不受任何罪責的懲罰,并且可以分到土地,你的家人和妻兒也可以得到赦免,你們可以重新過上正常百姓的生活,如果你們不想留在隴右,本都尉給你們開具文書,讓你們遷往中原,如何?”
這個時候,楊成走進了監(jiān)牢,然后朝著那個被綁的跟個粽子的馬賊說道。
“當,當真?”
楊成的話直接觸及到了馬賊的心聲,他死了不要緊,但是他還有家人在邊地務農(nóng),要是他交代了自己身份,和所作所為,他的妻兒和父母都要受到了連累,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一被抓到之后,他就一副決死的架勢。
“隴右節(jié)度使皇甫唯明知道你們很多人從賊都是被逼無奈,所以只要你們肯歸附,一律赦免你們的罪名,如果你們擔心繼續(xù)在隴右定居會有危險,那么可以遷移到中原去,中原富庶,隨便找個活兒就可以養(yǎng)活一家人,也比這邊地好的多。”
大唐律法規(guī)定邊民是不允許隨便遷移的。
“明日布告將會在隴右地界各州縣全部張貼,到時你一看就明白了,本都尉沒有說謊。”
“某信大人的,某全部交代?!?/p>
“給他松綁治傷,然后帶他去錄筆錄?!?/p>
眾人一陣錯愕地看著楊成,這么簡單就搞定了?
“諸位守了也快一個時辰了,都辛苦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p>
楊成見到馬賊被帶走了,然后無奈地說道。
剛才得知一個馬賊審問了一個時辰都不招,楊成不免有些詫異,一個小小的馬賊那有那么硬的骨氣,無非就是有一些顧忌才會讓他不開口罷了。
張守瑜是一個粗人,那里懂得這些,高秀巖也是第一次審問犯人,倒是盡職盡責,從開始審問就一直盯著,煮了兩壺茶都喝完了,依舊沒有個結(jié)果。
楊成過來短短兩句話就讓馬賊招了,細細想來楊成的話,高秀巖也明白了馬賊為什么招供了,嘴角也不由地露出了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