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再次來到了第一次進入湟水城時進入的那件酒家，只是這次楊成也開始學出一股子斯文人的架勢。

到了之后，雖然非常餓，但是楊成依舊點了一壺葡萄酒，兩份精致的小菜和一份蜜餞干果，然后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地過去了。

楊成是坐著等，皇甫青青也不來，站著等，皇甫青青依舊還是不來，直到楊喝完一壺葡萄酒，將矮幾上的所有吃的全部掃空之后，眼看就要變成桌邊的一座望婦石了，皇甫青青大小姐才姍姍而來。

皇甫青青完全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楊成只要不是瞎子，就可以看出，今晚的皇甫青青和平時完全不是一個人，看見是經過一番精心打扮之后才出來的。

一頭秀美的青絲也全部梳成了少女特有的雙髻，頭上一直金步搖擺動來擺動去，一身的青色交領襦裙，腰間一條繡著藍色花紋，嵌著一排珠子的白色腰帶，一雙粉色錦靴。

臉上也著了妝，左眼的眼角上方點了數點金色的額黃，放眼一看，完全是一副美得嬌滴滴的小美人，平日那個只知道穿著短襖勁裝的皇甫青青完全不見了。

“黑燈瞎火的，美給誰看？”

楊成在心中暗暗地嘀咕了一聲，但是又忍不住在皇甫青青身上瞄了一眼。

“啊，你還沒有點吃的嗎？”

皇甫青青非常斯文地跪坐在楊成的對面，完全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楊成臉上頓時一陣的黑線，不是沒有點，而是已經吃完了。

隨后楊成又點了一大桌子的吃的，還有一大壺葡萄酒，皇甫青青此時也餓了，也并沒有因為身上的這身精心打扮的裝束而受到影響，當著楊成的面就放開手腳吃了起來。

“這個麻煩你幫我帶個茗兒。”

皇甫青青接過楊成手中的包裹，眼神立刻變的失落起來，她還以為這是楊成送給她的禮物呢。

“這是送給你的禮物，還有，就是祝你生日快樂。”

皇甫青青微微一愣，然后失落的神情頓時又變的歡喜起來，故作斯文地接過了禮物。

“生日快樂”

皇甫青青在心中念叨了一下，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但是聽著楊成最后那句有些牽強的“生日快樂”。

皇甫青青又幽幽地說道：“你是不是認為今天不是某的生辰？”

“啊，不是，怎么會呢？我只是有些不解，節度使大人的女兒生辰，怎么會是這個樣子？”

楊成心理倒是沒有認為皇甫青青在欺騙她，只是有些詫異而已。

皇甫青青隨后一陣苦笑，然后開始朝著楊成傾述起來。

原來皇甫青青并沒有她表面上過的那么歡樂，皇甫青青從出生就失去了母親，父親皇甫唯明在朝中為官，她雖然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她的內心并不快樂，父親整日忙于官場之事，對她從來沒有關心過，兩年前，皇甫唯明更是打算將她嫁給太子李享為妾，皇甫青青為此還離家出走過。

“我看高大哥對你很是關心，雖然今天白天說出那樣的話。”

楊成說到這里，突然間又住口了。

“是不是今晚攪了你的好事，心理不高興不是？”

“沒有，沒有，能夠請到姑娘出來吃飯，這是楊某的榮幸。”

“真的？”

“真的。”

皇甫青青聽著楊成有些不倫不類的話語，像一只小母貓一般盯著楊成的眼睛問道，直到得到了楊成肯定的答復之后，這才歡喜地笑了出來。

“高大哥對某就像是親妹妹一般，只是高大哥為人謹慎，更是擔心被父親懷疑，所以一直和某保持距離。”

隨后，楊成從皇甫青青的話中得知，高秀巖心中對皇甫青青也是有情的，只是高秀巖為人謹慎，更是不想做出讓皇甫唯明不喜的事情，那就是對上司的女兒動情，所以高秀巖雖然很關心皇甫青青，但是一直都是兄妹一般的情誼，并且高秀巖為了打消皇甫唯明的疑慮，早早就成家了，在長安城中已經有了多個子女。

“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

皇甫青青一邊喝著葡萄酒，一般表現出一副隨意的樣子問道。

“沒有。”

楊成是一個軍人，對于感情的事情完全是一個文盲。

皇甫青青聽完之后，心中更不是滋味了，她期待著楊成沒有喜歡過她人，但是楊成剛才的回答貌似連她也不喜歡。

“他對某沒有感覺？”

皇甫青青有些失落，然后又問道。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難道就這樣一直在隴右當兵不成？”

“當兵有什么不好，我的理想是當上節度使，統帥一方。”

“沒出息，節度使有什么好的。”

皇甫青青翻著白眼朝著楊成說道。

“節度使難道還不好嗎？”

楊成完全一副不解的樣子問道，在楊成的思維里面，大唐節度使節度一方，權力巨大，完全是土皇帝一般，這樣的地位難道還不好嗎？

皇甫青青看著楊成一臉不解的樣子，知道楊成是真的不懂，于是這才解釋道：“節度使都是據守在邊鎮，都是荒野之地，打了勝仗那自然是好，但是要是打了敗仗，可是有丟掉性命的危險的，那里比的上在朝為官，住在繁華的長安城，不會有大的過失，立功了一樣封賞優厚。等你到了長安城，你就知道那里有多好了，到時就是讓你在長安城做一個小吏，到時給你一個節度使的身份，你都不換。”

聽皇甫青青的解釋，楊成才明白其中的緣由，楊成一直用后世的思維在思考，還在為安大胖子造反的事情擔憂。

但是那里注意到此時的大唐是帝國最繁盛的時期，長安洛陽更是世界向往的圣地，在邊鎮從軍都是一些野蠻之輩，或是囚犯，即使統兵大帥在朝中的地位也不高。

楊成這才想起在后世的歷史上，李林甫阻止安祿山入朝為相，安祿山對李林甫懷恨在心，耿耿于懷，可見當初安祿山沒有反叛之心時，即使身為節度使，心中還是向往著長安的生活。

隨后楊成和皇甫青青漸漸地東拉西扯起來，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楊成選的位置在這家酒家二樓臨近窗子的地方，隨時可以看到樓下街道上的情景。

路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此時，一個青衣的小廝和一個一身羊皮夾襖，頭上頂著一頂羊皮帽的兩個人引起了楊成的注意。

這兩個人一秒鐘之前還和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間讓二人開始說起話來，楊成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但是可以看到他們二人的嘴唇在動，而且是一個人動了幾下，另外一個人隨后跟著動上幾下，這樣幾個回合之后，二人前前后后就進入了楊成所在的這家酒家的一樓。

楊成眼神頓時一寒，秉著后世的知覺，楊成知道這二人是在對暗語，楊成不由地就想到了馬賊，在隴右馬賊猖獗，楊成被任命為都尉之后，首要的任務就是剿滅馬賊，此時見到這幅場景，楊成自然是不會放過。

“你在看什么？”

皇甫青青一邊撅著口中的甜點，一邊舉起一個青碗，喝著里面的泛著紫黃色光澤的葡萄酒。

“啊，那個，我去一趟茅廁，你先自己吃。”

楊成說完之后，也沒看皇甫青青的表情，然后起身就朝下樓的樓梯走去了。

“咕咚”一聲，皇甫青青的喉嚨里發出了用力咽下的聲音，同時她手中端起來的青碗也僵硬在了那里。

皇甫青青還沒有聽過如此粗俗的話，當著外人的面說出要去茅廁，這要比高秀巖說去青樓還要粗俗，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那晚泛著紫黃色光澤的葡萄酒，不由地聯想到了什么，然后立刻將酒碗放下了。

古人要去茅廁一般，如果是在外人面前，一般都會含蓄地說出去走一走之類的話，然后身邊的親友就明白了，沒有像楊成這般直接的。

楊成一副自然的樣子下了樓，然后就注意到剛才那兩個人已經進入了一樓的一處隔間中。

想要聽聽他們說什么，楊成只能另尋辦法了，楊成隨后和堂倌閑聊了幾句，就去了酒樓的后院。

一般想要去茅廁的客人都會和楊成一般，知不知道茅廁的位置，都要和堂倌打聲招呼，以免人家認為你不打招呼就走了，是來吃白食的。但是楊成不懂，他和堂倌說話，無非就是心中有鬼，做壞事之前和他人套一下近乎，一面對方起疑心。

楊成估摸著從這后院應該可以來到那處隔間的外面，就裝作是出來上茅廁的架勢，在酒樓的后院轉了起來。

此時，見到一處建造清雅的木屋，木屋外面還種滿了各式花草，然后楊成就自然地走了進去。

“大哥。”

一聲少女驚呼，然后楊成才注意到他進錯地方了。

此時，楊茗兒正蹲在那里，一臉驚愕地看著也是一臉錯愕的楊成，然后頓時滿臉羞紅，低下了頭。

“怎么沒有標志？”

楊成驚訝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進入女茅廁，看著蹲在那里滿臉羞紅，將頭埋在懷里的茗兒，楊成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直到聽到少女一聲嬌羞的喊聲，然后楊成就見到了更為尷尬的一幕，一道水柱從茗兒身下流出。

“茗兒，你繼續，我，我走錯地方了，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楊成語無倫次，說完之后，更是尷尬的很，轉身就出去了。

“還好是茗兒，要是其她人就死了。”

“不對，楊成，你真不是人，茗兒難道就可以隨邊讓你看嗎？”

片刻之后，依舊是一臉羞紅的茗兒膽怯地走了出來，然后見到楊成依然站在那里，頓時布滿紅暈的臉蛋上更加羞紅了。

“大，大哥。”

茗兒兩只小手交插在身前，揪著衣角低著頭朝著成說道。

被楊成看去了，茗兒心中沒有任何反感，只是剛才自己實在是忍不住了，在楊成面前做出那么羞人的事情，她心中實在是接受不了。

自從留在了皇甫青青身邊，茗兒也是完全變了模樣，一身青衣俏婢的摸樣，小臉蛋也變的清秀起來，倒是一個十足的美人坯子了。

茗兒是隨著皇甫青青一起來的，只是一直在一樓，任務就是不停地吃，就是不可以上去打擾楊成和皇甫青青。

楊成知道現在想要偷聽那兩人已經不可能了，回去之后安排兩個人在這家酒店外面蹲點，這可是一個線索，對于他剿滅馬賊很有幫助。

馬賊在隴右非常猖獗，他們活躍在大唐和吐蕃之間三不管的地方，自成一霸，時不時就來騷擾邊民，從今天的事情看開，楊成斷定馬賊可能還和大唐這邊的一些士紳或者官吏有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