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青蘿氣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這老爺子分明是來攪局的。
吉祥搔了搔頭發,“木老前輩,吉祥我說句公道話,青蘿姑娘這雕工,可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厲害的,您老可不能因為她將您比下去了,就說這違心的話呀。”
關敬軒雖然沒有開口,顯然也對老者罵青蘿蠢材表現出十分的不解。
木老頭輕哼一聲,負著手:“老夫問你們,可知曉嫦娥奔月的故事?”
“自然知道,這故事家喻戶曉。”
三人全都望著木老頭,不知道他提起這茬做什么。
木老頭嘿嘿一聲,“既然知道,那還怪老夫我罵她蠢材?嫦娥對后羿一片癡心,卻因一時貪念服下長生不老的仙藥,獨自飛升月宮。有道是: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此時的嫦娥對人間有不舍、對后羿有悔恨,諸般感情分沓而至,可唯獨沒有欣喜!你再看你所雕嫦娥。”
說著將雕像送在青蘿眼下。
“你雕的嫦娥巧笑嫣然,分明是人間正在熱戀的少女,哪里是廣寒宮內獨守空閨,日夜對月飲泣的嫦娥?”
關敬軒和吉祥恍然大悟,都覺這老者確實有點門道。
青蘿更是汗顏,自己只顧著想像不像的問題,全然忘記了木雕的精髓和神韻,老者的一席話如醍醐灌頂,讓她立時看到了一片更為廣闊的領域,木藝功夫更上一層樓。
木老爺子接過青蘿手中的刻刀,隨手在木雕上刻了幾下,丟給青蘿。
三人一瞧,不覺大為驚嘆。
原來木老爺子僅僅在木雕上重新加刻數刀,就讓上面嫦娥仙子整個神態與以前大不相同。
現在的嫦娥,雙眸像是隱隱含著淚光一般,哀婉凄惻;微蹙的黛眉昭示著她滿腹的憂愁,回望人間的姿態,讓人一見之下,就能猜出她心中的不舍,整個木雕放置在幾人眼前,就如親眼目睹嫦娥奔月一般,因她的故事,同感哀側。
“今日終于得知什么叫鬼斧神工。”
吉祥瞪著眼睛,長聲慨嘆。
青蘿嘴上雖然不說,可心中確是心服口服。
木老爺子得意地道:“怎么樣小姑娘?是你這個后浪厲害,還是老夫這個前浪更強?”
“哼。”
青蘿扮了個鬼臉,賭氣進了屋子。
木老爺子停在原地氣的山羊胡子一個勁地飄飛。
“輸不起!”
孩子氣十足的木老爺子抱著肩膀,朝青蘿離去的背影抖了抖臉皮,看的關敬軒不禁莞爾,暗笑這一老一小,斗起氣來,煞是好玩。
接下來的兩日,青蘿雖然嘴上不好意思承認,但暗地里已經開始向木老爺子虛心求教,而這木老頭脾氣是古怪了些,但教起后輩來竟是一絲不茍,頗有名師風范,以至于青蘿的技藝又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這日是木藝大賽的初賽,整個大賽按照淘汰制進行,也就是先抽簽兩兩對決,到最后晉級的兩人舉行決賽。
第一場青蘿很幸運的輪空,這就意味著她不用比賽,就可以直接進入八強。
這可樂壞了青蘿,又可以在家蒙頭大睡一天啦!
看著如此懶惰的妹妹,關敬軒又好氣又好笑,拉著她的小手,非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讓她去瞧瞧對手的實力,借以判斷自己的成績。
木老爺子也想看看現在這群后輩的手藝,吉祥更是愛往熱鬧的地方鉆,沒奈何,青蘿只得少數服從多數,與眾人一同來到大賽現場,但她拖拖拉拉的梳洗打扮了一個時辰,以至于幾人到得場地時已經是午后。
彼時賽場兩邊已經搭起看臺,不少觀眾坐在上面翹首以盼。
場中設置了四座高臺,每個臺前都圍了不少人,顯然場中正在進行激烈的對決。
“我去問問上午的比賽的結果。”
吉祥扔下一句話,風一般地飛了過去。
“咱們去那瞧瞧。”
青蘿眼尖,早已看到前面放著幾排梅花小幾,上面依次陳列著大賽選手帶來的成品木雕。
其中大到形態各異的民間傳說人物,如壽星、八仙、彌勒佛等,亦有大小不一的屏風擺臺、宮燈妝匣等物,細小的還有掛件印章,當真是琳瑯滿目,美不勝收。
關敬軒一時間看的眼睛都迷了。
木老爺子指著其中一件問:“丫頭,老夫考考你!這件木雕是出自哪個門派?有何特點?”
青蘿拍手笑道:“你考不住我哦,如果阿蘿沒看錯,這尊馬踏飛燕出自黃楊木雕的大師朱子昂之手。”
“因何斷定?”
“朱子昂以雕刻動物見長,這尊馬踏飛燕,白馬神駿非凡,飛燕小巧靈動,而且刀法細膩,不留鑿痕,一看就是朱子昂的手筆。”
木老爺子捋著胡須微微頷首,剛要夸贊幾句,就聽背后一人搶先贊嘆出來:“姑娘目光如炬,想必定是出身名家。”
青蘿等人回身一瞧,一溫文儒雅的中年男子站在原地,拱手微笑。
“不敢不敢。”
青蘿微微一福,作為回禮。
“你也懂木雕?”
木老爺子倨傲的脾氣再次發作,居然斜睨著人家。
“不敢說懂。”中年人憨厚一笑,“在下正是朱子昂。”
“呀!”青蘿驚嘆一聲,黃楊木雕的這代掌門居然親自來到壽寧縣,看來這次木藝大賽競爭很激烈!
一般來說只要是木藝這行里的,聽見朱子昂這個名字都會有微微的驚詫,這樣的神態眼前的中年男子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是像木老爺子這樣的,眼觀鼻、鼻觀心,絲毫沒什么表情的,倒是頭一次見。
臭脾氣又犯了。
青蘿嘀咕一聲,也不去管木老頭,徑自上前與朱子昂寒暄了幾句,那朱子昂雖為一派掌門,卻絲毫沒有架子,與青蘿攀談幾句,便即告辭。
“你雖然是前輩,也不要總擺著這副臭臉嘛。”
青蘿捅了捅身旁入定如同老僧的木老爺子。
“呵。”木老爺子嘿然一笑,“老夫貫不會與他們打交道,麻煩。”
青蘿吐了吐舌頭,恐怕是老爺子驢脾氣又犯了,當下也不去管他,挽著關敬軒的胳膊剛要往前面瞧瞧,道上突然撲過來一只大狼狗,沖著幾人狂吠。
“討厭!”
青蘿嬌呼一聲,躲到哥哥身后。
“大將軍,去!”
正待關敬軒要呵斥那沒眼力的巨犬時,一身著紅裳,明艷絕倫的少女不知從何處閃了過來,雙眸星星眨眨地向關敬軒暗送秋波,雙頰暈紅的媚聲道:“張繼?我記得你的名字。”
青蘿翻了個白眼,我說李家大小姐,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