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的后堂中,李敏之穿著一身潔凈的長袍,翹著二郎腿,正品著一壺好茶。
“二老爺!”縣太爺拎著袍角一路跑了進來,滿臉堆笑地說:“下官已經(jīng)按您的吩咐做了,本來當(dāng)堂就能將那個關(guān)敬軒處斬,可惜中途出了一點小叉子。”
李敏之不悅地道:“你好歹是這壽寧縣的父母官,這點小事也辦不到?難不成是孫大人嫌棄李某的孝敬少了?”
“不敢、不敢!”縣太爺一個勁地擺手,解釋道:“不想關(guān)家那女兒如此伶牙俐齒,十分不好對付,她煽動百姓,下官也不好硬判,以免惹來非議,不過您放心,我已經(jīng)囑咐好仵作,他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李敏之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這些事本少爺一概不問,你只說什么時候能砍了那姓關(guān)的人頭就好!”
“這個您放心,三天之內(nèi),下官定要他身首異處!”
縣太爺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手勢,臉上露出陰狠的表情。
李敏之掀了掀袍角,愉快地說:“這就好,本少爺?shù)戎愕暮孟ⅰ!?/p>
“二老爺,二夫人還在前面喝茶,您要不要和她見見?”縣太爺大獻殷勤。
李敏之臉色一變,“那個母老虎什么時候來的?”
“不、不,您誤會了!不是大夫人,是二夫人李氏。”縣太爺見李敏之如此懼內(nèi),連忙出言解釋。
“哦,她還沒走?也行,叫進來吧。”李敏之話音剛落,李氏扶著翠云,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
縣太爺見此十分乖覺地溜了出去,臨走前還告知李敏之內(nèi)堂的房間已經(jīng)收拾停當(dāng),李敏之自然是心花怒放,贊這縣官體貼。
李氏見四下無人,順勢坐在李敏之的大腿上,手指往他的太陽穴上一戳,埋怨道:“冤家,你那天跑得可快,也不管我,害得我挨了好一頓板子。”
“妙人,夫君我不是已經(jīng)派人宰了關(guān)老二,給你報了仇嘛。”李氏推了他一下,嗔道:“此事暫且不提,你什么時候接我和小虎子離開關(guān)家?”
提到這個事,李敏之立刻大聲咳嗽起來,“慢慢來…慢慢來!”
“可是怕了你家那位?”李氏冷哼一聲,見李敏之陰著臉,立刻換了張臉,變作哀戚地道:“小虎子可是你親生兒子,你可只有這么一個兒子!”
李敏之見她軟了,也不再板著臉,忙安慰著說:“這個我知道…但也得緩緩不是!咱們先辦了關(guān)敬軒,再給你和小虎子置辦住處,這事總得一件件來。”
提起關(guān)敬軒,李氏的臉上露出惡毒的神色,“這次你可得替我做主,斷不能放過那騷娘們和她的兒女!那天我挨打的時候,她們可沒少躲在暗處看笑話,不讓她嘗嘗老娘的厲害,她們還以為我好欺負(fù)!”
“關(guān)敬軒已經(jīng)必死無疑,剩下的你準(zhǔn)備怎么辦?”李敏之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李氏以手支頤:想個什么辦法才能讓這娘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呢?
翠云進言道:“主子,前些日子那賤丫頭罵你的銀子是賣肉得來的,您不妨就將她和她娘一起賣進窯子里,倒讓她看看,到底誰是賣肉的!”
“好主意!”李氏興奮地拍了拍手,“就讓那對母女白天挨鴇母和龜奴的打罵,晚上還得伺候男人,好好嘗嘗這賣肉的滋味!”
想到龐氏那騷娘們和青蘿這賤丫頭在床榻上輾轉(zhuǎn)痛苦的樣子,李氏的眼中射出復(fù)仇后快意的光芒。
“至于那關(guān)老頭嘛。”翠云嘻嘻一笑,“您好歹叫過他一聲爹,主子一向善良,不如就打折他的腿,攆到街上要飯好了。”
李敏之連連拍手贊道:“妙、妙!真真是好主意,翠云丫頭越來越聰明了呢。”
翠云聽李敏之贊她,不覺低下頭,害羞一笑。
李敏之見懷中的李氏嬌羞可人,地上的翠云言笑晏晏,登時起了淫心,也不管這是什么地方,立刻將二女送入內(nèi)堂云雨一番,二女見李敏之替她們出了氣,更是曲意奉承,三人在床榻上胡天胡地,不論春秋。
卻說青蘿和關(guān)老爺子回到家,見龐氏暈倒在臺階上仍未清醒,連忙將她抬回屋子。
青蘿洗了一個毛巾給母親敷上,半晌,龐氏才在床榻上悠悠轉(zhuǎn)醒,看著公公和女兒關(guān)切的眼神,龐氏有一會的失神,略微鎮(zhèn)定心神才想起兒子被抓的事,又哭了起來。
“老大家的別哭,敬軒他既然沒殺人,一定會安然無恙的。”關(guān)老爺子雖然話里這么安慰大媳婦,可心中著實著急。
青蘿寬慰了母親幾句,不一會的功夫,家里已經(jīng)堵滿了前來探望的鄉(xiāng)鄰,這些人有一些是真關(guān)心關(guān)家,你一言、我一句出著主意,還有一些就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來的,例如阿祥嬸子。
龐氏一直在床榻上哀戚,關(guān)老爺子也是長吁短嘆,沒辦法,這貓兒胡同都是窮人,遇見這樣的官司,除了聽天由命,根本是束手無策。
“娘,我出去一趟!”
青蘿不理周圍人詫異的目光,徑自走出關(guān)家,現(xiàn)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來自衙門的準(zhǔn)確消息。
如果那縣太爺能秉公執(zhí)法,哥哥自然安然無恙,怕就怕樹大根深的李家早已和縣衙的人勾結(jié),如此一來,哥哥的處境就危險了,可是如何得到消息呢?自己手里雖然有點銀子,但苦于沒有人脈,能結(jié)實上的諸如捕快那些人,根本得不到核心消息,可縣太爺?shù)燃墑e的人,她又不能冒然去打探,思來想去,無路可走時,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說不得,又要欠下一個大人情了!
青蘿打定主意,便一路朝珍記貨行走去,進的屋內(nèi),果見那日贈她天蠶絲和十戒的公子楚潮正在里面忙碌。
“呦,是您!”
幾個店伴驚訝地看著青蘿。
楚潮抬起頭,見青蘿滿面憂色,忙從后柜中走了出來。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石青色團花暗紋錦袍,發(fā)束白玉冠,腰間系著羊脂玉帶,面如冠玉的臉上洋溢著一抹云淡風(fēng)輕的笑意,整個人站在那,無端端地給人一種超逸絕倫的美感,更加重要的是,他嘴角牽起的笑容似乎有安定人心的魔力,在他的淺笑中,青蘿有著無比的安全感,仿佛眼前這個人是她相處多年的好友,可以在危難時,給她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