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月這剛回宮,顧軒凡便宿在了臨水軒,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前幾日都是牡丹侍寢,宮中妃嬪意見頗多。今兒換成是洛水月侍寢,她們倒不敢吭聲了。到底洛水月還是寵冠六宮的妃子,牡丹似乎對她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脅。
宛歌不似從前對待這事只是逢場作戲,早早就沐浴梳妝在寢殿中等待著。她身著一襲白色的宮裝,雖沒有慕容似雪著白衣時那般逸塵氣質,卻也有她自己的韻味。寬大裙幅逶迤身后,優雅華貴,更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添了幾分出塵之姿。顧盼間美眸流光溢彩,等待時櫻唇笑容清淺。如此姿色,誰能想到她是前朝慕容公主的貼身侍女呢?宛歌本是美人,加上這張洛水月的臉,更是姿色一絕。若說牡丹的嫵媚宮中無人能及,那宛歌此刻的清麗也算傾國傾城。可看著這樣的宛歌,洛水月卻覺得于心不忍。她在心底默默嘆息一聲,這復國,真的不知道要傷害多少人,要讓多少人血流成河。哪怕她精心設計,也要保全更多人,卻還是得犧牲很多人。她的眼中抹過一絲悔意,很快又被狠色取代了。若是她不堅定,那些追隨她的人,那些期望著慕容公主復國的百姓,還有那些已經為此犧牲的人,該怎么辦?
“奴婢給王請安,王萬福金安。”顧軒凡來得倒挺快的,這么快就聽到寢殿門口的宮人給他請安了。洛水月回頭,恰好看見顧軒凡推開寢殿的門,正滿面春風地走進來。洛水月盈盈福身給顧軒凡請安,然后馬上就被顧軒凡下了逐客令。洛水月默默地退了出去,嘴角卻抹起一絲冷笑。有了洛水月和牡丹,不知這顧軒凡是否還能記得昔日的慕容公主。
“月兒給王請安,王萬福金安。”宛歌起身行禮卻被顧軒凡止住,眉眼間全是幸福。從前她見公主和上官沐在一起時很是幸福一直很羨慕,沒想到如今她也能有良人在側,哪怕她只是一個替身。
“舅舅屢屢戰敗,給孤遞了奏折請求支援,孤便擬旨讓他回王城,不必浪費兵力。所以這個時候才過來,月兒等很久了嗎?”顧軒凡柔聲問宛歌,還不忘為自己的姍姍來遲做出一番解釋。
“月兒也是剛沐浴梳妝完畢,恰好王就來了。”宛歌朝顧軒凡嬌羞一笑,引得顧軒凡忍不住調戲她。
一陣親熱過后,宛歌伏在顧軒凡膝上,臉色酡紅,嬌媚動人。她那一雙美眸看著顧軒凡,幽幽問道,“不久以后東伏公主便入宮了,月兒擔心那時王有了東伏公主便不要月兒了。”
顧軒凡聽到她這不乏醋意的言語,輕輕撫弄她的墨發,柔聲道,“孤有了牡丹月兒不還是孤心尖上的人?弱水三千,孤只取月兒這一瓢。只是這東伏公主地位尊貴,孤為了兩國安寧也得應付著。后宮諸事,日后還得月兒費心操勞。”
“月兒只是一個貴妃,掌后宮諸事一時還好,久了總擔心惹人非議。這在前朝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宛歌撇了撇嘴,有幾分委屈地說道。她曾聽洛水月說何寧對淑貴妃掌后宮大權很是不滿,屢屢上奏,說紅顏禍水,希望顧軒凡不要專寵以和睦六宮。
“前朝歸前朝,本朝歸本朝。若是月兒覺得被人非議很是委屈便早日為孤育下子嗣,孤也好早日封你為后。”顧軒凡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將宛歌撲倒在床上。
床上的簾帳很快落下,擋住了床上的春光。燭光搖曳,滿室旖旎。
“啊~”寢殿內氣氛正好,寢殿外卻突然傳來宮人的尖叫。
寢殿內二人對此并不打算理會,依舊翻云覆雨。畢竟臨水軒宮人甚多,而顧軒凡的近身宮人此時也在宮中。再不濟,顧軒凡想著還有他盯著臨水軒的那些心腹,想來不會有什么事發生。雖然他派那些人盯著臨水軒,也吩咐過他們要保護洛水月的安全。
“有刺客……”這次不是一個宮人的尖叫了,是一群宮人的驚呼。
這些人的打擾讓顧軒凡沒有繼續纏綿下去的興致了,遂起身穿了衣裳,準備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有刺客的話應該會被那些盯著臨水軒的人秘密解決掉,怎么會引起臨水軒宮人的注意?他沉著臉,想起出巡時上官念房間附近發生的那件事。有人動了他的人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當他走到院中,果然看到不少黑衣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人數遠遠多于他派往這里盯梢的人。這是怎么回事?他眉頭緊鎖,眸色沉了沉。跟在他身后出來的宛歌眼尖,看到了用飛鏢掛在書上的一張紙。
“素琴,你去把那張紙取過來給本宮瞧瞧。”沒看見洛水月在,宛歌心中有幾分明了。洛水月早就說過有人在盯著臨水軒,想必這次回宮就迫不及待地動手殺雞給猴看。她的主子,她一向了解。倒在地上的這些人肯定已經沒得救了,只是這人數比宛歌想象中還要多很多。
素琴很快就把那張紙取了過來,臉色已經變得蒼白。宛歌接過,也是臉色一變。不過素琴那是真的被嚇到了,她那是驚訝。那張白紙上只有四個鮮紅的大字——“還我安南”。這個字旁人也許不識,可宛歌跟隨慕容似雪多年,一眼便認出了這是慕容似雪的字。為了防止被人發現自己的真正身份,慕容似雪用洛水月這個身份時筆跡與從前并不同。可這上面的字,卻是她從前的筆跡。宛歌沒想到自家主子下手越來越狠,從前王后總說慕容公主性子太溫和,如今看來她是把狠藏在了深處。這樣的人,果然是王者。
“月兒怎么了?”顧軒凡察覺到宛歌的臉色變化,湊過來看她手上那張紙上的字,很快也臉色大變。他與素琴一樣,是驚到了。他不認得慕容似雪的字跡,但這四個字,鮮紅得像是用鮮血寫就,字字滴血,一筆一劃盡是對他的譴責。難道這是慕容似雪留下的?還是有人故意為之?他的眸色更加深邃,像一泓冰冷的湖水,深不見底。
“立刻派人傳德貴妃過來。”顧軒凡下令,言辭嚴肅,宮人忙不迭地去辦。
“宛歌呢?”宛歌還是擔心洛水月的安全,問一旁的素琴。
“回娘娘的話,宛歌姑娘身子不適,伺候完娘娘便回去歇息了。需要奴婢去喚她來嗎?”素琴回想起洛水月退出寢殿時臉色很不好,當時她還勸洛水月早點休息,不曾想會出這種事,只得向宛歌請示是否要喚醒洛水月。
“你去看看她吧,若已經熄燈睡下了便不必喚醒她了。”宛歌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其實洛水月步步謹慎,實在無須她太過操心。有時候,太過操心也許會露出破綻。
“是。”素琴退下了。
“夜寒風大,王還是到正殿里等念兒妹妹吧。”宛歌在晚風中感到了幾分寒意,不自覺縮了縮身子,然后想起她身旁的男子同樣衣著單薄便勸了一句。
顧軒凡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一旁宮人捧著的披風給她披上,牽著她的手走向正殿。盡管此時的他,內心還很煩。有時候他希望慕容似雪沒死,但更多的時候希望她已經走了。因為她活著,對他的王位是很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