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官公子的話,這世間有一門技藝叫易容術。老夫雖能認出慕容公主的容貌,可難保不是有心之人易容而成。因此老夫只得試探一二以證慕容公主的身份。如今安南國如此亂,老夫不得不謹慎行事。”木奕看了上官沐,聲如洪鐘,淡定自若地解釋。
“舅舅起來吧。”慕容似雪聽到這些眉頭輕蹙,揚手讓木奕起來了。如此解釋慕容似雪自然沒有什么好懷疑,她自己就是精通易容術的人,自然明白木奕這些擔心并不是多余的。
秦揚等人見慕容似雪這么說了,只得收起劍,卻不敢再稍稍放下警惕。畢竟剛才所遭遇的這些實在太可怕了,若不是木奕沒有異心,估計他們五人都得葬身此處了。
“這里是一處寶庫吧。”走出那房子后慕容似雪若有所思地說,陽光落在她的眸中添了幾分光彩,卻無法讓她那蒼白的臉紅潤起來。慕容似雪的身子本來就沒有完全恢復,又在暗道中摸索了一個晚上,如今精神狀態已經很差了。
木奕點了點頭,沒有細說,帶著他們又轉了半個宅子,來到另一處院子里。依舊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不過木奕沒有像方才那樣由著慕容似雪動手,反而啟動了開關,在地面上打開了一個很小的通道。站在通道入口處不難看到里面就是秘密糧庫了,只是這個入口太小,僅能讓一人通過。平日里可以通過這個通道把糧食送進去,但是在需要的時候還得開啟更大的通道才能方便運糧。若是通過這個通道運糧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把里面的糧食都運出來。
“臣只能打開這個通道,剩下的只有公主才知道打開的方式了。”木奕退到一邊,充滿希望地看著慕容似雪。
慕容似雪點了點頭,讓大家退到門邊,啟動了另一個機關,然后把一個令牌放在機關旁邊的凹槽里,真正啟動了機關。這時候一大半地面都已經移開了,一個大的通道出現在眾人眼中,里面那一堆糧食讓任懿等人目瞪口呆。
“難怪安南國糧庫中的糧食儲備不夠,原來真正的糧庫在這里。”任懿感嘆道,那顧軒凡這下可是著了慕容王室的道了。難怪顧氏王朝日日在悲嘆國庫空虛什么的,敢情慕容王室根本就不把東西放在國庫了。慕容王室坑人的手法實在太可怕了。就算慕容王朝被推翻,只要慕容王室還有人在,慕容氏一族依舊是安南國最強大的存在。不說別的,單單是富可敵國這一條就已經足夠了。
“公主殿下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交給臣就是了。”木奕見到糧庫被打開,便吩咐外面的護衛調遣人馬過來運糧食去救災,順帶把管家喚過來帶慕容似雪他們去休息。
“似兒還是喜歡舅舅喚我似兒。”慕容似雪朝木奕調皮一笑,“舅舅可得加把勁哦,等似兒休息好了還有事情要與舅舅商議。”
“老夫明白。”木奕一聽到慕容似雪不想拘禮便爽快地改口了,“木巖,快帶公主去休息。”
那看起來十分穩妥地管家朝木奕一拱手,接下命令便帶著慕容似雪等人離開。
外面的陽光雖然明媚,卻不耀眼,恰似慕容似雪如今的心情。一想到受災百姓馬上就有救了,她心情自然也就好很多了。不過,她是不會放過柳泰的。待她休息完畢,立馬準備殺回思南城。這思南城可是安南國的大城池,還是安南國的一個重要的交通樞紐。要是拿下了思南城,她距離完成使命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一旦封鎖了通往其它國家求助的要道,顧氏一族就準備在王城待斃吧。
“沒用的東西……”幽蘭苑中傳來摔破瓷器的聲音,站在幽蘭苑外面的柳府護衛不約而同地身子一顫。里面發生如此情況想必是管家稟報的時候惹惱了柳泰,看來這下子整個柳府都要人心惶惶了。
“若那女子真是慕容公主,說不好是從什么暗道離開了。”站在柳泰身邊的一個黑衣人眉頭皺了起來,眼里的神色極其復雜。他是木家人,不過他為了榮華富貴背叛了木府,不然柳泰也沒那么容易攻破木府的防線。
“木柯,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柳泰側頭看向黑衣人,很是不解。
“慕容公主雖是王室繼承人,卻也是木家后人。前朝王后乃是木家庶女,就算慕容公主知曉什么木府秘密也不足為奇。”木柯的神色有幾分凝重,像是如臨大敵,完全沒有昔日面對柳泰時的諂媚姿態。
“連你木家當家人都不知道的暗道,一個庶女能知道什么?”柳泰不以為然,覺得木柯的話很多余。連嫡系都不知道的秘密,哪個家族會讓庶女知道?笑話。
木柯猶豫了片刻,緩緩開口,“老爺有所不知,前朝王后的母親本是木家嫡長子的正夫人。只是那位家主英年早逝,夫人被后來的家主收為妾室才淪為偏房。說不好前朝王后才是真正的嫡女。至于木府秘密,前家主都不知道,被老爺滅掉的家主怎么可能知道?”
木柯的這一席話震驚了全場,柳泰原本不以為然的神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木家居然這么復雜,估計慕容家都沒有這么多秘密。
“那木柯你認為該怎么辦?”柳泰沉吟片刻,再次轉過頭來看向木柯。比起先前的不解,柳泰這次是想聽取木柯的意見。
“奴才建議老爺迅速上報朝廷并且請望南城的柳將軍前來支援。慕容公主狡詐,說不定是通過暗道聯絡木家的其他人。”木柯彎下腰,畢恭畢敬地勸告柳泰,這種臣服的姿態讓柳泰非常歡喜。
“木家還有其他人?”柳泰雖然歡喜著木柯這種態度,但還是有疑問的。畢竟木柯是木家的人,雖然與木家當家人有著很大的隔閡,但是木家當家人已死,若是他得勢說不定木家就歸他的了。
“奴才曾聽木家長輩說過當年那位家主英年早逝后不久,他的心腹便統統消失不見了。所以奴才認為老爺還是小心為上。”木柯簡直就是知無不言。
柳泰托著下巴思索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朝管家揚手道,“就按木柯說的辦,派人連日將此事告知王和柳將軍。”
“是。”管家看到柳泰沒有處罰他,雖然很不滿木柯在柳泰面前出盡風頭,但還是乖乖地退了出去,不敢稍有怨言。
看到管家完好無缺地從幽蘭苑中走出來,那些守在外面曬太陽的護衛終于松了一口氣。管家沒有什么事至少說明了柳泰的怒火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嚴重,證明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
“管家您辛苦了。”一大群人立馬擁上去感激地對管家說著慰勞的話,而管家看著滿地陽光,心底埋伏了一夜的陰霾終于散去。
謝天謝地,還好好活著。
不過管家還是謹記著柳泰剛剛派下來的任務,幾句話敷衍了那些慰勞他的人,然后匆匆去派人送信。但愿一切還來得及。因為木柯說的那些話實在太可怕了。
若是慕容公主帶著親信來襲思南城,那真的是九死一生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么幸運了。
管家看著天上的太陽,默默地祈禱著。
難得有陽光,盡管春天還沒有到來,上官念還是想去御花園走走散散心。反正顧軒凡最近忙于政事也沒有多少時間來后宮。上官念帶著三五個宮女緩緩地行走在御花園中,積雪已經融化了,湖水比往常多了點,萬物都在等待著春天。嗅著御花園里清新的空氣,上官念原本愁眉不展的小臉慢慢綻開笑容,眸子里添了幾分生機。
“小時候慕容公主很喜歡在御花園和我們玩捉迷藏,而且每次都隱藏得很好,只有三哥才能找到她。霜兒你知道三哥為什么每次都能找到她么?”看到這美好的景色,上官念不由自主地想起昔日的往事,嘴角露出幸福的笑意。
“那還用說?自然是三少爺聰明。”霜兒看到上官念的心情頗好,也不想破壞她的興致,便由著她的性子來。
“自然不是。慕容公主的才智哪在三哥之下啊……”上官念笑了笑,眼中全是對昔日的懷念,“說來也奇怪,三哥跟我說,每次他都覺得慕容公主一定在那個地方,然后發現她真的在那里。霜兒你說這世間是不是有些人冥冥之中有所牽連,所以不需要投機取巧,憑借著感覺就能找到彼此?”上官念的聲音一點點低了下來,有了幾分傷感。盡管嘴角還努力保持著先前的笑容,可神色還是有所變化。
“奴婢愚笨,哪懂這些?”霜兒笑了笑,扶著上官念小心翼翼走上階梯,緩緩地朝著一旁的亭子走去。
上官念見狀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慢慢地走到亭子里坐下,眼睛不時打量著四處的環境。一切似乎還是昔年景象,卻早已物是人非。
“喲,這不是德貴妃嗎?娘娘今日怎么得空來御花園晃悠啊?想來這里勾搭王?想得美。還不如去你的好姐妹宮里,那樣可能性還大些。”一連串挑釁的話語從亭子旁一個樹叢后面傳來,上官念微微抬頭,恰好看到端木靈珠從樹叢后面走出。
端木靈珠本就是嬌滴滴的美人兒,今日穿著桃紅百子刻絲銀鼠襖子搭著粉霞錦綬藕絲緞裙,還披了一件銀狐輕裘披風,手上捧著個暖手爐,格外嬌媚動人。只是她眸中流轉的嘲諷讓打扮高貴的她形象大跌,那張輕狂挑釁的嘴更是毀了她的美。上官念秀眉輕蹙,在這里遇到端木靈珠可真不是什么好事。端木靈珠雖為寧妃,僅在妃位,卻仗著她東伏公主的身份,在這宮里橫行霸道。昔日在臨水軒吃了洛水月的虧后她不敢惹到洛水月哪里去,可不代表她不敢惹上官念。
“本宮不過是看老天放晴了出來散散心,不曾像寧妃這般多思。若是寧妃想王想得要緊,不妨到御書房求見。說不定王會顧念寧妃的一片癡心賞幾分恩寵。”上官念雖然不怎么待見端木靈珠,可這個時候再不喜歡也得敷衍幾句。禮節上的客套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輸了氣場。怎么說她上官念也是德貴妃,怎能任由端木靈珠以下犯上?上官念的嘴角抹起冷笑,冷冷地看著端木靈珠。她的話落入端木靈珠的耳中,句句戳其要害。
“你……”端木靈珠在口舌上是贏不了自幼能言善辯的上官念,只得恨恨地一甩手憤憤離去。她在內心暗暗下定決心,洛水月、上官念那一伙人一個都不能放過,留著都是禍害。她的眼里冒著怒火,就連冰翠、冰桃都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敢吭聲,別的華羽宮宮女更是小心翼翼唯恐被端木靈珠遷怒。
許久未見的月亮懸在夜空中,月光皎潔,雖然朦朧卻比平日里更具詩意。這世外桃源的景色在如水的月色中,更像人間仙境。
慕容似雪坐在院子中一邊品著香茗一邊賞月,不知有多久沒有這么閑適的生活了。若是有一天完成了使命,尋一處庭院,買兩三畝地,一輩子就這樣平靜地生活,那該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人大概都是這樣子的吧,居廟堂之高時想要歸隱田園,處江湖之遠時想要權傾一時。想到這,慕容似雪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
“似兒。”木奕人還未到說話聲先到了,慕容似雪轉過頭剛好看見走進院子的木奕。
“舅舅。”慕容似雪朝木奕笑了笑,示意他在自己身旁坐下。
木奕倒不推脫,畢竟他不是在朝上為官的,不拘泥于這些禮節,大大方方地坐在慕容似雪身旁,問道,“似兒有什么打算?”
“我想拿下思南城和望南城。”慕容似雪的眼珠子轉了轉,調皮地開口。似乎拿下這兩座城就像吃個飯那么簡單。
慕容似雪漫不經心的模樣讓周圍的人都大吃一驚,思南城和望南城的實力在安南國內都不算差的。思南城由柳泰鎮守,柳泰乃是柳岳的堂哥,精于算計,眼線布滿思南城。而望南城由柳遠之鎮守,柳遠之是柳岳次子,但比柳駿馳要出色得多。單憑柳遠之個人的武功,放眼江湖,也能算個高手。更何況柳遠之擅長布陣。
“拿下思南城并不難,只是望南城防御工作做得很好,怕沒那么容易。”連木奕都微微皺眉,對慕容似雪的野心感到無能為力。
慕容似雪抿了一口茶,嘴角抹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墻高萬丈,擋的是不來的人。防御什么的肯定會有疏忽之處,何況我有這個。”慕容似雪將茶杯放下,右手上出現一面令牌。月光下令牌反射著淡淡的光芒,昭示著它的不凡。
“慕容公主令牌?果然是在你身上。”木奕看到這塊令牌有點驚訝,隨后露出了欣慰的笑,“你拿著它的確可以幫不少忙。只是柳遠之聰明,一切怕是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
“我知道。”慕容似雪一反手,把令牌收了回去,又悠悠地端起了茶杯,鳳眼微瞇,“把兩位表哥召回來做準備吧,飔兒那邊應該有人給他們帶回來了。”
“臣馬上去辦。”聽到慕容似雪的命令,木奕不敢稍稍遲緩。
看著木奕離開的背影,慕容似雪笑了笑,招手讓不遠處深受木奕信任的管家過來吩咐了幾句,然后繼續靠在竹椅上賞月,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一想到即將開始的計劃,慕容似雪心底竟然還有幾分興奮。不愧是出自王室的人,就算是女兒身,還是對戰場充滿了向往。
“顧軒凡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說不好大哥是他派人除掉然后嫁禍于慕容公主的。慕容公主都已經化成灰了怎么可能再現于世?”柳遠之掃了一眼柳岳寄來的信,皺著眉頭將其丟在一邊,一臉憤懣。
“那依二少爺之見該如何?”送信來的使者知道柳岳急著要答復,小心翼翼地問柳遠之。
柳遠之抬眸看了那使者一眼,的確是他爹的心腹。他沉吟片刻,提筆寫了幾行字交給那使者,淡淡地說,“快馬加鞭把這個交給我爹,絕對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柳家的興亡就看你的了。”
“是。”拿到柳遠之親筆回信的使者小心翼翼地把信件放在衣服里層,向柳遠之告辭后又踏上旅途。
“主子,柳泰大人的信使到。”剛剛送走柳岳的信使,下人又過來稟告柳泰的信使到了。
柳遠之蹙眉,這堂伯素日里并不怎么與自己來往,還橫刀奪愛非要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妾,這會怎么派信使來了?難道是他找到了木槿準備成親了?
柳遠之眸中的情緒變化萬千,那下人畢恭畢敬地等了一會兒見他沒發話,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主子,柳泰大人的信使到了。您是見還是不見?”
“讓他進來。”柳遠之斂起殺氣,揮手讓下人去通傳。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柳泰那封加急的信與木槿無關,反而是與慕容公主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