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不得不承認,得知沈落雁的即將到來,給他一種空前的危機感。
這婆娘綽號蛇蝎美人,在原著中就心狠手辣至極,若非雙龍運氣絕頂,只怕早被她殺了不下十回,絕非云玉真那種自己弄到眾叛親離的草包級人物可比,而且對李密又是忠心耿耿,自己身懷楊公寶藏,本就是她的眼中之釘,如今更被翟讓拖累,坐困滎陽,避無可避,簡真就是如假包換的狹路相逢,不是她死,就是自己亡了。
還有素素高占道陳老謀等人,本是帶著他們到洛陽去發財的,眼下卻搞得生死未卜,想來也好生愧疚。如果沈落雁當真對他們下了毒手……所謂亂世逐狗走,人頭賤如韭!一路行來,種種兵荒馬亂情形,不期然盡數浮上楊浩腦海。
逼人太甚!生死關頭,再不咸不淡的下去已是應付不了,面對強敵,楊浩首次露出凝重之色,當即喚了宣永過來,讓他請王儒信前廳議事,自己則帶著屠叔方直接到了前廳等候。
王儒信剛剛接到沈落雁軍回滎陽的消息,聞聽宣永來請,自是不敢怠慢,匆匆趕到前廳,只見楊浩若有所思的坐在主位上,旁邊則恭恭敬敬的侍立著屠叔方。
“老屠是自己人!”楊浩見王儒信微露錯愕,不想耽誤時間,索性直接說開:“剛剛老屠得到消息,沈落雁晚間就到,因此我請司馬前來商議!”
王儒信暗暗驚訝,屠叔方當年在瓦崗時就是龍頭的貼身總管,自然有一套情報能力,被他先得知沈落雁的消息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此時楊浩說話的口氣,與屠叔方恭順的態度,顯然是已被楊浩收伏的模樣,讓王儒信不得不佩服這位皇上的能力,越發堅定了追隨之心。
“都坐下吧!”楊浩抬抬手,讓眾人安坐:“現在事情很明顯了,沈落雁定是奉了李密之令,為打探龍頭的虛實而來,現在龍頭不在,大家理應同心協力,共渡難關,王司馬,沈落雁隨行有一千兵力,我想知道,她會不會直接帶兵進城!”
“不會!”王儒信不加思索的道:“沒有這個規矩,滎陽城外有兵營給他們駐扎,即使沈落雁身為軍師,沒有龍頭府令,超過五十名以上的隨從,城防軍也不會放行,否則就是造反,同為瓦崗兄弟,大龍頭還在,誰敢在滎陽撒野!”
“那城防應該可靠吧!”楊浩不放心的又問。
王儒信點頭道:“除了大龍頭,只有大小姐有權調遣!”
楊浩又轉向屠叔方道:“老屠,這些日給我看好大小姐,沒我的命令,不準她出府亂走,若是再被誰誰擄去,嘿嘿,你也不用回來了,直接去投靠李密吧!”
屠叔方一開始聽這話怎么這么別扭,昨天還是大小姐下令讓自己看住這個殿下,不準他亂走,這才多大會兒功夫,整個就顛倒過來,自己還不得不聽,真是六月債,還得快。猛可里聽見最后一句,頓時嚇得臉色大變,急起身跪倒在地:“殿下放心,小人以性命保證,寧死不會讓大小姐出事!”
“好,果然對大龍頭忠心不二,起來吧!”
安撫了屠叔方一句,楊浩轉回王儒信這邊:“王司馬,如今我瓦崗兵力如何分布,若是龍頭府出事,大龍頭還能調動多少人馬?”
“這個!”王儒信面露難色,微微一嘆道:“唉,自從大龍頭讓李密自領蒲山公營,諸將人心浮動,單雄信、房彥藻、郝孝德、王君廓都向大龍頭要求軍權,大龍頭為安撫眾人,也只能一一答應,如今他們個個領軍在外,形如諸候,我滎陽安危,倒是大半靠著李密的蒲山公營支持,直屬大龍頭的,除了兩千城防軍,只有駐扎在城外不遠的一枝三千人的近衛師團,統領是大龍頭的心腹蔡建德。”
靠!一聽這種形勢,楊浩不禁眉頭大皺,所謂槍桿子里面出政權,這翟讓竟敢把軍權都分給屬下,真不知道該說他夠義氣還是夠蠢,不愧名字里帶個讓字,果然好家教。
王儒信面有憂色道:“殿下,沈落雁來者不善,她一回城,定會直接求見大龍頭,屆時我們該如何應付才好?”
宣永小心翼翼的道:“不如讓屬下帶領好手,直接把她狙殺于城外?”
楊浩緩緩搖搖頭:“不妥,沈落雁不過是個問路的石子,你前腳殺她,李密后腳就來興師問罪,反而曝露了我們的虛實,讓他再無顧忌!”
“要不找人假扮大龍頭,隨便說上幾句話,把她打發了!”屠叔方出了個主意。
“好主意,那就你來扮吧!”楊浩眼睛一亮,他最喜歡擠兌此人,頓時噎得屠叔方夠嗆,只好訕訕縮回頭去。
王儒信卻道:“這也未必不能一試,自古凡上位者多訓練有替身,以應付緊急情況,當年劉邦被項羽圍攻,也是以大將紀信替身出降,才得脫大難!”
“這種關頭,哪里去找替身?”楊浩斷然否定:“況且沈落雁又非文弱女子,心機既狠,武功又高,除非你找來翟讓的同門師弟,還要長得一模一樣,否則憑什么瞞得過去!”
王儒信也束手無策,宣永更是不敢開口,跟屠叔方三人你眼我望我眼,最后都把視線投向楊浩。
楊浩激靈一下,心道都看我干什么,難道不知領導只負責指出問題,不負責解決問題嗎?
廳上頓時冷場,正在尷尬時刻,忽聽廳外響起一聲暴雷般的怒吼:“滾開,我爹不在,誰敢擅用前廳議事!”
※※※
卻是翟嬌一手一個,拎小雞似的抓起值廳武士,上下揮舞,怒氣勃發,大步走上廳來,只聽腳下通通聲響,滿地青磚,竟被踩得步步碎裂。
“李元霸?”楊浩一時看花了眼,連忙用勁揉揉眼窩,這才看清來人,當下靠回椅背,沉著臉一言不發。
蓬蓬兩聲,翟嬌雙臂一振,將兩名武士甩了出去,各自撞倒左右殿柱上,吭也不吭,就落地昏迷。
“王司馬,屠總管,啊,還有宣永,你們怎么都在這里?”翟嬌一一看清來人,臉上驚怒更甚,被她積威所攝,三人俱是不自然的低下頭去,再一抬頭,看見主位上的楊浩,翟嬌忍不住怒喝道:“你做什么,干嘛坐我爹的位置!”
“廢話!”楊浩冷冷的道:“上位,有能者居之,我能坐在這里,自然有我的道理,怪只怪你爹無能,連女兒都教不好,不下崗作甚!”
“你胡說!”翟嬌憤然跺腳,大步上前,便去揪楊浩。楊浩不動聲色,只舉起手中折扇,輕咳了一聲,在座三人哪還坐得住,紛紛起身離座,各展手段,王儒信扣住翟嬌左手腕脈,宣永抓住翟嬌左肩后胛,屠叔方以鷹爪手捏住翟嬌右肩肩井,同時伸腳出去,踩住翟嬌右腳腳面,三人內力到處,頓時把翟嬌制了個動彈不得。
翟嬌氣得怪眼圓瞪,臉色如斗牛一般憋得通紅,可這三人加起來,連翟讓也掙脫不了,何況乎她,驚怒交集的連道:“你們好!你們好!你們好!”
楊浩折扇當胸一搖,連連扇動,撇撇嘴道:“大丈夫妻不賢子不孝見得多了,連女兒都這么差勁,倒是少見!”
王儒信道:“大小姐,事關龍頭府上下安危,你忍一忍吧!”屠叔方也道:“是呀,大小姐,老爺的性命全仗殿下了!”宣永道:“大小姐不可莽撞,壞了大事!”
翟嬌大吼一聲,仰天大叫:“反了,反了,你們全都反……”
啪的一記響亮,頓時把翟嬌話語截斷,卻是楊浩走上前來,揚手便是一個耳光,把翟嬌連同其余三人一起打得楞在當場。
“我打你個不識抬舉!”
楊浩收回手來,緩緩吹了口氣,連日郁悶一掃而空,心下大是暢快。
“你……你……”翟嬌轉回頭來,表情抽動,眼中淚光瑩然,竟是要哭了出來,她從小到大都有父親疼愛,哪受過這等委屈,頓時覺得整個天都塌了,王儒信三人不由自主的放開手腳,翟嬌卻也不動,只是失魂落魄般,軟綿綿的站在原地,一滴滴淚珠從眼眶落下,打濕了地面。
楊浩鐵石心腸,繼續冷笑道:“哭個屁,若不是你鬼迷心竅,大老遠跑去看什么歌舞,結果被人擄走,你爹又豈會為了救你,而中了李密的奸計,導致武功全失,如今李密的親信沈落雁就在城外,讓她發現真相,咱們大伙都是死路一條,你不幫忙也就算了,還跑到這里胡鬧,這里是龍頭府的議政殿,不是你家的大飯堂,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翟嬌哇的一聲,如洪水決堤般哭了出來,邊抹淚邊道:“我這就出城去,把沈落雁殺了!”說著轉身便走,楊浩搶上前伸腳一絆,肩頭撞去,翟嬌猝不及防,悶哼一聲,便被撞了個跟斗,翻身坐在地上。
楊浩怒道:“殺沈落雁?你真當你是李元霸呀,有種你去殺李密呀,自己笨蛋,不要連累街坊,信不信你前腳敢出這個殿,我后腳就找人打斷你的雙腿!”
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翟嬌何等性子,竟也被他嚇得收住哭聲,怯生生的抬頭望著他,不敢說話。
其余三人互看了一眼,對這個結果也大出意料,見楊浩兀自怒氣沖天,相視一眼,都小心翼翼的上前,準備出言勸解。
楊浩一轉身,又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這三人,三人頓時心頭一跳,訕訕各自別過頭去,不敢正對他的視線。
“別裝了,我有辦法對付沈落雁!”
一聽此語,三人立時轉回頭來,六只眼睛齊齊發亮。
※※※
未牌時分,沈落雁安頓好軍隊,帶著十余名親軍,隨身的四名高手,以及那姓跋的年輕男子,一行人進了滎陽,馬不停蹄,直奔大龍頭府。
來到龍頭府外,報門而進,守門軍士認得是蒲山公營的沈軍師,不敢怠慢,急忙大開中門迎接,一行人甩鞍下馬,沈落雁與那年輕男子并肩走在前面,步行穿過廣場,遠遠見前廳臺階上立著一名灰衣老者,沈落雁目光一寒,不動聲色的低聲道:“跋兄助我,這人是龍頭府總管屠叔方,善長擒拿截脈,內力也不錯,待會兒我出言激他比試,跋兄不必留情,只要殺了他,翟讓必然出面,翟讓的霸王槍威震兩河,正好給跋兄作試劍之用!”
年輕男子目光一亮,露出躍躍欲試之色,淡然道:“既然落雁開口,而對方又是一流高手,跋某必定不負所托!”
很快沈落雁等人上了臺階,屠叔方躬身施禮:“見過沈軍師,大龍頭已在前廳等候,請隨老夫來!”
沈落雁也不答話,只笑了笑,便帶著身后眾人往前走去,屠叔方不禁眉頭一皺,伸手虛攔道:“沈軍師,龍頭府議政廳,不是隨便就能進得,您看這些屬下?”
沈落雁故作恍然大悟,點頭道:“多謝總管提醒!”回頭吩咐道:“除了跋兄,你們且都在這里等候!”說完又帶著那年輕男子欲往前走。
屠叔方老臉一黑,上前一步,攔住年輕男子去路,扭頭向沈落雁道:“沈軍師,你這位朋友是什么人?”
沈落雁笑道:“這位跋兄,是落雁新近接識的一位良友,武功高強至極,正擬向大龍頭推薦,想大龍頭求才若渴,當不會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屠叔方道:“既然這樣,就請這位跋兄在外稍等,讓老夫進去通稟一聲!”
那年輕男子傲然一笑,道:“跋某要進去,尊駕身手雖不差,似乎還擋不住我吧!”
屠叔方越發不悅,忍氣道:“這位朋友,大龍頭府自有規矩,你遠來是客,不可逾越本份!”
年輕男子不屑的道:“跋某一劍北來,到哪里都是主隨客便,想要跋某守客人的本份,除非主人家勝過跋某手中之劍!”
屠叔方忍不住冷哼一聲:“大言不慚!”
年輕男子歪了歪頭:“不妨試試!”
沈落雁從旁笑道:“我這位朋友嗜武成癡,一見身手高明之輩便忍不住上前討教,我也老勸他不聽,屠總管若是有意,不妨在此與我這朋友試上幾手,也替大龍頭看看,他是否可造之才!”
年輕男子卻道:“算了落雁,我看這大龍頭府也不過如此,翟讓名聲雖大,也未必名符其實,我還是不進去了,免得這位屠總管為難,年紀這么大,還要這么辛苦的看門守夜,跋某恃強凌弱,也是勝之不武!”
兩人一搭一唱,把個屠叔方氣得臉色青白不定,剛要沖口說出“試試便試試”,忽然從右側走廊上傳來一個聲音:“本為貴公子,平生只愛才,感時思報國,拔劍起蒿萊,西馳丁零塞,北上單于臺,登山見千里,懷古心悠哉,誰言未忘禍,磨滅成塵埃……”
只見廊下轉出個人來,一身白袍寬袖,左手搖扇,右手持壺,腳踏醉仙步,口吟無名曲,當真飄飄欲仙,賽過潘安宋玉,翩翩風度,不讓周郎孔明,不是楊浩又是誰人。
“啊呀,這不是沈軍師么!”楊浩原本醉眼歪斜,一見到沈落雁便是兩眼放光,張開雙臂便迎了過來:“多日不見,沈軍師風采依舊,著實讓張某歡喜的緊,歡喜的緊!”
沈落雁見他作勢欲抱,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又聽他仍是自稱張某,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搖頭道:“三爺好興致,不知怎會到了此處呢?”
楊浩心道:“明知故問,分明是想套我話!”哈哈笑道:“說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當日張某被仇家擄走,幸得瓦崗軍相救,一時無處可去,是以來滎陽拜見大龍頭,蒙翟公不棄,委我行軍司馬之職,如今算來,那是與沈軍師你同殿共事呢!”
“哦,當真可喜可賀!”沈落雁拱手道:“如此還要請三爺到落雁府上小住幾日,大家一敘別情才好!”
楊浩道:“哪敢情好,自然要叨擾一番,只是在下現在有事求見龍頭,看落雁似乎也要進去,不妨大家一起!”
說著伸手便去抓沈落雁的胳膊,沈落雁不著痕跡的一讓,只讓他捏住一片袖子,也笑道:“一起去也好,不過落雁還有位朋……”
“哈哈,是這位跋兄吧!”楊浩馬上松開沈落雁,轉向那年輕男子,滿臉都是歡喜之色:“看跋兄天生奇相,必是奇人,不才張三,沈軍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定要好好結交一番!”心下卻暗捏一把冷汗:“跋鋒寒?沈婆娘怎么把這個煞星給招來了,還好哥們機警,不然老屠就完了!”
跋鋒寒微笑還禮,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張三,似乎要看他還想耍什么花樣。
便聽又有一聲暴喝從廊下傳來:“張三,你這奸賊,卻是如何哄騙我爹,連王司馬這般忠良,也被打進獄里去了!”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臺階之下翟嬌一身披掛,騎一匹烏騅馬,執一條點鋼槍,身后跟著大隊城防軍,老遠就指著楊浩大吼,周身殺氣四溢。
楊浩嚇得面色一白,趕緊一個轉身,鉆到沈落雁身后,戰戰兢兢道:“沈軍師救我,那女人瘋了!”
翟嬌到得階前,甩鞍下馬,兩腳一落,如同巨樁頓地,騰騰騰沿階而上,大叫道:“沈軍師不要信他,此人是隋狗的奸細,故意來亂我瓦崗軍心,快快將他拿下!”
沈落雁的臉色霎時變得古怪之極,楊浩往身后議政廳退去,邊走邊道:“大小姐,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可敢與我到大龍頭駕前分辯!”
翟嬌仿佛一只人形猛獸,所過處無論是沈落雁還是龍頭府的人都駭然讓開,連跋鋒寒瞠目結舌閃到一邊。
翟嬌喝道:“誰會怕你,我正要向我爹揭穿你的真面目!”
楊浩急忙轉身推門入廳,翟嬌暴喝一聲,直接踏將過去,嘩啦一下將兩扇薄門踏倒在地,走入廳內。沈落雁一使眼色,身后眾人連忙跟上。一涌而入。
便聽翟嬌一聲怒叫:“你是何人,你不是我爹!”接著響起拳腳交擊之聲。
沈落雁屠叔方兩人身形最快,頭兩個搶進門去,隨后是沈落雁的四名高手下屬,跋鋒寒卻未跟進,抱起雙臂,悠然自得的站在外面月下,仿佛看戲一般。
只見廳中站著一個無論相貌打扮都酷肖翟讓之人,一腳將翟嬌踢倒在地,隨即借力騰身,一個飛身躍上主帥臺,踢起一方錦盒揣在懷里,跳下去往里廂便跑。
楊浩大驚失聲,連忙緊趕幾步,叫聲:“救我!”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翟嬌立刻發覺他的存在,怒火沖盈的道:“果然是你害了我爹,串通那人假扮!”話音剛落,不由分說便是一腳踹出,橡木粗細的大腿狠狠撞在楊浩的小身板上,楊浩一聲不吭,便被踹的撞破門扇飛出大廳,一個滾翻,堪堪倒臥在跋鋒寒的腳下,借著月色看去,只見雙目緊閉,口中噴灑出一尺長的血箭,將頭一歪,便就此不動。
沈落雁剛要去追那假扮翟讓之人,卻陡見楊浩被翟嬌一腳踹飛,頓時大吃一驚,微一猶豫,外面的軍士已經潮水般的涌進,刀槍并舉,將沈落雁一行人團團圍住。
“大小姐,你這是什么意思!”沈落雁面如寒霜,四名隨身高手站在她四角嚴加戒備,面對這么軍士,每個人臉上都不由露出凝重之色。
“什么意思?”翟嬌怪眼一瞪:“那狗賊張三跟你究竟什么關系,剛才你干嘛護著他,難道他陷害我爹之事,你也有份?”
沈落雁道:“我何嘗護他來著,我今日才回滎陽,哪有時間陷害龍頭?”
屠叔方在主席臺上一陣亂翻,忽然驚叫起來:“大小姐,龍頭大印不見了!”
在場眾人又是大驚,翟嬌臉色一變,怒視沈落雁道:“原來如此,難怪大戰在即,你竟帶軍回程,分明是想拿龍頭印騙開城門,謀圖不軌!”
“大小姐!”沈落雁眉頭輕蹙,寒聲道:“如今事態不明,龍頭生死不知,你不查找真相,追緝兇徒,一昧盯著落雁,又有何用!”
“哼!”翟嬌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走上帥臺,一掌拍案道:“屠叔方,傳我翟嬌令箭,令蔡建德就地監視城外沈軍,若有異動,不用匯報,可自行處置!”
“至于你沈軍師!”翟嬌冷然笑道:“別以為有李密護著你,就敢這么肆無忌憚,勾結外賊,謀篡瓦崗,我暫時留你一條性命,待我集齊各大頭領開會,當著眾人面前,再要李密給我龍頭府一個交代!”
“你!”沈落雁一時氣結,跟這種草包,簡直有理說不清,忽然扭頭道:“張三呢,為什么你不帶他上來問話!”
只聽跋鋒寒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問不了了,這位大小姐好強腳力,此人呼吸已絕,心脈停跳,已經死了!”
沈落雁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死了?怎么會死了?那可是自己許為生平勁敵之人,就這樣被翟嬌一腳踢死了?
啪的一聲,翟嬌拍得桌案直顫,怒聲道:“好哇,沈落雁,那是你帶的人,竟然殺人滅口,你還有何話說?”
沈落雁憤然看向翟嬌:“人是大小姐踢死的,大小姐欲加之罪,落雁不服!”
“不服?待我抓到你的同謀,看你服不服,來人,把沈軍師請回住處,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她擅自外出!”
四名高手以目示意,正準備動手硬闖,刷的數百張硬弓已從兩廂涌出,對準幾人,臺階又是大批軍士持戟殺上,跋鋒寒微退一步,手已撫上劍柄,看著眼前這重重疊疊的人海,也不禁暗暗皺眉。
“住手!”沈落雁揚聲止住眾人,冷冷道:“大小姐,落雁對瓦崗忠心一片,今日卻蒙此不白之冤,為大局起見,落雁不會反抗,只希望日后真相大白,大小姐能還落雁一個公道!”
翟嬌冷哼一聲,也不答話,揮揮手,數名城防軍官便上前來,敦請沈軍師回府,沈落雁一言不發,轉身隨之而去。
出得廳時,又見楊浩的尸體孤零零的擺在原地,一襲白衣,映著如水月色,好不凄涼,不禁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
申牌時分,龍頭府上下戒備森嚴,中廳之上門窗緊閉,翟嬌,王儒信,宣永,屠叔方俱都站在廳上,中間卻擺著楊浩的尸體,口角兀自帶著血跡。
王儒信估摸了一下時間,向其余三人道:“時辰快到了,再不救他,就醒不過來了!”
“好,我來!”屠叔方點點頭,走到楊浩面前,掀開楊浩衣襟,從左胸上拔起一根針來,接著捏起楊浩左手中指,往他中指尖一針扎下,只見楊浩驀的睜開眼來,眾人大喜,心中都道:“成了!”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又聽撲的一聲,一口黑血從楊浩口中噴將出來,灑了滿身滿臉,又連咳了幾聲,才有氣的無力的出聲道:“丑八怪,踢那么狠,存心收買人命啊!”
眾人除翟嬌外,俱都失笑,這才吁了口氣,屠叔方急忙收針,扶著楊浩坐起,楊浩神情萎頓,緩緩吸了口氣,便開始運功調息,眾人都不敢打擾,各自落座,只有翟嬌面色不安,坐在椅上扭來扭去,心知剛才那腳踢得是重了些,只怕楊浩秋后算賬。
這次楊浩端的是拿命來搏,以九玄大法中的閉氣功,與屠叔方仗之成名的截脈手,兩者雙管齊下,抑制住呼吸心脈,這才能瞞過跋鋒寒去,這種方法最是危險不過,稍不留神就有生死之虞,原書小說中傅君瑜被陰癸派抓住,就是用這種閉氣功假死,最后因時間過長,以致除了傅采林外,天下再無人能夠救醒。
好一會兒,楊浩才收功睜目,淡然問道:“怎么樣了?”
王儒信忙道:“一切都在殿下意料之中,那沈落雁果然乖乖束手,現在已經被押回她的住處,龍頭失蹤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大小姐也名正言順接管了城防及近衛師團!”
宣永笑道:“殿下這一招實在高明,大龍頭失蹤,殿下詐死,再由大小姐出面,硬栽沈落雁的臟,您當時沒在場,沒見沈落雁那臉色,簡直就是有苦說不出!”
原來當時扮翟讓的就是宣永,他繞了一圈,除下裝束又溜回廳上,后來的事俱看的一清二楚。
翟嬌回想起來,也大覺有趣,不禁也呵呵直笑,卻被楊浩拿眼一瞪,硬生生的又給憋了回去。
楊浩心道:“我這算什么高明,后世高太尉,林沖白虎堂,人家那才叫高明!”當下咳嗽了一聲,掃視眾人道:“此次大家都有功勞,王司馬暗中調度,屠總管和宣永以身犯險,還有……翟大小姐……”
翟嬌忽聽喚到自己名字,趕緊惴惴不安的坐直,卻見楊浩對她微微一笑,夸了聲:“做得不錯!”翟嬌一時竟有些受寵若驚起來。
“接下來就是跟李密拖時間,虛虛實實的詐他,直到大龍頭傷愈出關,然后我們再召集各大頭領開會,暗中布置,一舉鏟除李密,收回瓦崗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