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堪雨突然被拽住手腕,肩膀撞到了少年的側面。兩人離得很近,寧堪雨只到了少年的肩部,她的腦袋不小心的蹭過少年的肩頭,又飛速的離開。
“我不是說了,若是再見面便還給你不是?怎地如此小氣。”寧堪雨惱怒的聽著少年嘴里吐出女強盜三個字。復又瞧了自己一番。穿著打扮雖然并不是仔細,但也大方干凈。怎生這少年一口一個強盜的叫自己。寧堪雨很不滿意。
她說罷,將手中的玉玦往少年懷里一塞,手臂一甩轉過了身去,往前走去。她卻故意沒有向風萊派的方向走,反而走向了熱鬧的街市。
“女強盜,你才是小氣。你也不曾告訴我你的名字,叫我如何喚你!”寧堪雨走著,身后的少年也跟著。少年雖然跟得有些吃力,卻盡力的在人流中穿梭的挨近寧堪雨,解釋道。這話語間,卻不見有低頭道歉之意。
寧堪雨聽到那一聲一聲的女強盜,終是有些不忍。
投降道。
“寧堪雨。難堪的堪,下雨的雨。”
少年聽罷,噗的一聲笑出了聲。寧堪雨斜眼一掃。少年夸張的笑意,少年抬著手去撫自己的額頭,那手中執著的扇子并和著遮住了少年一半的笑顏。
“笑什么?”寧堪雨不滿意。這人怎么回事,如此的沒有禮貌。這時不應是報上自己的名姓。在大街上這般的笑,如此的有失風度。寧堪雨自幼便被教導的十分懂得風度,因此她理了理衣袖的褶皺。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解釋自己的名字。難堪的堪,下雨的雨。”少年笑得夠了,十分大膽的朝著寧堪雨說出自己方才失禮的緣由。
“在下徐蔚風。取自蔚然成風。”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像你這般解釋自己的名字。”寧堪雨抬頭挑釁的看著徐蔚風。總覺得如此的說像是扳回了一局似的,她心里甚至開始覺得,自己竟是這般的聰明。
徐蔚風瞧著寧堪雨有些耍賴的行徑,也不惱。
“原來我們都是沒見識的人。既然這么有緣,那便同路吧!”
寧堪雨看著自己又被拽起的手腕,突然有些失神。他的身影與自己的錯開著,地上的影子,兩個人中間有著那樣的留白,兩只手卻緊緊的連著。好似從很久之前,就該是這樣的。
“喂喂,你怎么這樣。我有答應你嗎!別拽著我!”
徐蔚然任著身后的人毫無章法的甩著手腕,以及她的大呼小叫。心里早已打定了不放手的主意,怎么會那么輕易的、那么突然的放開手。
“蔚風。”
寧堪雨發愣。這人怎的還有自言自語的癖好。思前想后,臉驀然紅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誰在喊蔚啊,明明是喂。
“那你叫我一聲。”徐蔚風感覺到寧堪雨一時的無措,她的手腕也不再掙扎。其實若是寧堪雨想要掙扎,他又怎么能抓了她如此久。
“徐蔚風。“女子的聲音小小的,剛剛能讓身邊的男子聽到。她的面色微紅稍稍的垂著頭。
“嗯。“徐蔚風一臉春風得意的輕輕應了一聲。
“寧堪雨。”
“是我。”
“寧堪雨。”
“是我。”
“寧堪雨?”
“就是老子我!老子知道我名字好聽!”寧堪雨怒了。老子這個詞匯是她詞庫里唯一的幾枚。貌似是偶然從風萊鎮上聽著吃霸王餐的壯漢說道的。當時,壯漢自稱老子,嚇得店家們兩股戰戰,退至兩旁,愣是給那壯漢讓出了一條道路來,飯錢不了了之。
寧堪雨私以為壯漢的行徑十分的有失風度。
但今日,她并非要圖別人的利益。不過是想在嘴架上勝過徐蔚風一籌。寧堪雨吼完十分愜意的瞇起眼看男子,等待著男子喚她大姐姐的模樣。
不想徐蔚風竟然又是笑了。還拿著扇柄瞧了她的腦袋。
“日后不許在說老子老子的了,真不配你。”
他敲得并不重,卻在氣勢上,他實打實的贏了寧堪雨。
“二師姐!二師姐!”是風萊的弟子,正在人群中朝著寧堪雨跑來。寧堪雨轉頭去看那個弟子,心里突然覺出一絲不舍來。
徐蔚風自然也是瞧得見。
他將手中握著的玉玦重新塞到寧堪雨的手掌心。他的指尖很暖,比自己暖上很多。寧堪雨突然想到自己那個小師弟,這種溫暖真好,日后有機會一定要想方設法讓自己的手溫暖起來。如果,眼前的人一直拉著自己,這樣,溫度會不會和這個人一樣。
“下次見。”
“二師姐,師父讓我來找你。”寧堪雨還未說上一句,何時相見。那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蹤影。眼前的風萊弟子正好奇的順著自己目光的方向張望著。
“師姐,方才那人是誰啊?”原來,是存在過的。
“一個問路人。好啦。回去吧。”寧堪雨胡亂的解釋道。弟子噢了一聲,恍然大悟般。
“師姐,你人真好。”弟子傻兮兮的笑。
這一次,寧堪雨還是未能知道,他為何喜歡玉玦。但自此她知道,她知道掛念一個人。就如她的腰間掛著一個紅繩系著的玉玦一般。徐蔚風占據著她的心,任著四季更迭、日升月沉一直堅守著自己的領地,絲毫不曾挪動。
記憶像是撲面而來。讓寧堪雨有些無措的捂住了腦袋,但她的右手卻還死死的抓著玉玦。
相遇在最美的時刻。
明明彼此選擇了遵從了緣分。
但誰告訴過她。有時候緣分也分很多種。
她遇見的他,這一種。凡塵都喚它為孽緣。
寧堪雨的淚水縱橫。她總以為這么多年,自己的眼淚早已經流干。但是只要心不死、身不死,眼淚這種東西又怎么不會來。
門外的顏卿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離開。寧堪雨默默的起身推開了這扇阻擋著自己和紅塵的,門。
夜里還是冷的。
夜風沒有打一聲招呼的掠入房間。吹得房間內的白紗微動,吹起了滿地的塵埃和方才滿屋的沉悶。
“滿者為環,缺者玦。”
本是留給自己背影的男子徒然轉身,他長身而立。一手執扇,扇子端在胸前,另一只手負在身后。他滿臉的笑意,嘴唇微張。
他時笑時怒。扇子做著敲她腦袋的動作。笑得彎了腰,笑著,從未聽人這般解釋自己的名字。他手指傳達而來的暖意,和那一刻她突然想要這樣到永遠的感覺。
寧堪雨想到這些時。心是暖的。至少那時,都是真心實意。
她不悔。怎么會悔。
她許是殘缺的。生來便不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