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手,玉玦從她的手中跳著脫離。在她的裙子上彈跳了兩下,歸于平靜。
寧堪雨撫上心口,貪圖那里面的一絲暖意。和衣而臥,早已失去神采的雙眸輕輕的合上。身上的薄被妥妥帖帖的貼著她的身,堅守的日日夜夜溫暖這個已被歲月摧殘的女子。
解聆還是在風萊的客房討了一間房。
想著還是不要總是因為林未依的撒嬌便任著她的想法。身前引路的是清莫。林未依本就不愿解聆與自己分開睡,但又不想太勉強解聆。只好將氣都撒在了清莫身上。
清莫自進了林未依的房間便覺出了氣氛的不對。林未依對著自己的態度,他也瞧出三分其中緣由。清莫不吭聲,只是對著解聆做出了請的手勢,對著林未依的言語沒有一點反應。
兩人已經出了林未依的門。
清莫十分有禮的與解聆保持著三步的距離。解聆一人走在后面,四下的打量著,心情也是晴好。
“她說她想要去闖蕩江湖。”解聆突然發聲。
清莫卻沒有一絲的驚詫,不慌不忙的穩步走著。
“我知道。她想了很久,想來誰也是攔不住她的?!鼻迥f道。好似事情就該是這般,順利應當的口氣。
“你怎么不攔她。許是有用?!苯怦鲆苫蟮膯柕?。
清莫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與解聆對視。目光里的溫柔似是要溢出來一般。解聆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眼睛出奇的漂亮,襯得這一張平凡的臉如此勾人心魂。
“為什么利用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地位而阻止別人最想做的事情?!扒迥恼f道,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清莫沒有一絲停頓的回答了解聆的問話。他的聲音很好聽,其中沒有一絲雜質,像是清水,涼涼的。很稱他這般清潤的性子。
“若是賭輸了,豈不是得不償失?”清莫笑道。眼角爬上了一絲狡黠,對著解聆眨了眨眼睛。
“原來你早有打算?!苯怦鏊闶嵌?。這清莫其實早就想好了怎么對待林未依。倒是自己有些多嘴了。
“多謝解姑娘,若不是你。我也對此沒有多想?!?/p>
清莫這一句分明是為了不拂了自己的面子。解聆也懶得客套連忙端端手。
“清莫你這樣沒辦法做朋友了?!苯怦鰯[出了一臉的倦意,表示自己真是對這樣的客套沒有興趣。清莫也不禁得笑了。
說話間清莫已經推開了客房的門??头績缺皇帐暗煤芨蓛?。屏風后還繚繞著煙霧,想來是木桶里已然備好了熱水。
“方才我喚人備了熱水。茶水也換了熱的。”清莫倒是十分體貼,事情辦得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解聆點了點頭。
“好了,快回去吧。這么晚了還麻煩你來一趟!”
“好。我先回去了。有事和丫鬟說就好?!鼻迥肿屑毜恼f了幾句。才出了門并且合好了門。
解聆脫了衣裳進了溫度剛好的木桶。木桶旁邊的桌子上備著一套干凈的衣裙。
她合上了眼睛,面色在輕霧中看的不真切。
哥哥、了塵,你們兩個在哪兒呢?你們還好嗎?
她輕聲的問出口。
卻沒有人能夠回答。
煙雨閣內。徐易白喝盡了最后一杯酒,上了樓。客棧此時燈都已經熄了,他步履像是個以到耄耋之年的老人般蹣跚著。他的胳膊摸著欄桿,一步一步的向二層走。
鄭鈞的房間早已熄了燈。徐易白看了一會兒,朝著自己的房間內走去。直接躺在了榻上。
他不想擁有的虛名偏偏累人。他想要擁有的東西偏偏從開始便遺失。有些人總覺得,這與功過相抵沒什么兩樣。于是他被視為是有福祉的,可是,為什么他卻從未感覺到那福祉帶來的溫暖。
他拉扯起被子,有些冷。
他疑惑著,品味著他纏繞著他多年的疑問,慢慢睡去。
第二日一早。徐易白早早的醒來,卻不想房內有人早已喝干了一杯茶。
徐易白有些疑惑,瞇著眼睛看著房間內的人。
顏卿看徐易白已經轉醒,瞧著樣子似是對自己的出現發出無聲的詢問。顏卿不打啞謎,單刀直入的說道。
“我可以帶你見她一面。”顏卿一字一頓的說道。
徐易白突然快速的從床榻上爬起身來。連忙問,似乎是怕顏卿后悔了一般。
“好,什么時候!”徐易白抓住顏卿的衣袖慌忙問道。
“隨時。”顏卿的眼神飄向徐易白捉著自己衣衫的手。徐易白面色尷尬的連忙放開。
“原來你早就知道。”徐易白突然想到。面前的男子與自己未曾見過幾面,卻知曉他此行的目標所在。并且找到了自己,主動提出會帶著他去找那個人。
他是什么人?
徐易白突然退了幾步。他實在看不出面前的人有著什么樣的盤算。心底卻還是想要拼命去一搏,去見一見她。
“我是她師弟,也是風萊派的長老?!鳖伹湓诘谝谎垡姷叫煲装椎臅r候,便知曉了其中的糾纏。他想要看一看讓自己師姐神魂顛倒的人后半生過得是怎樣的日子,很可惜沒有機會。只是單單看見了那人的孩子。如今也這般大了。
徐易白是像誰多一些。
顏卿一時間無從判斷??傆X得望得久了,那面目竟慢慢與寧堪雨的臉重合起來。
“原是如此?!毙煲装c了頭?!凹词鼓泸_我,我也要走這一遭?!?/p>
顏卿連連搖頭。自己竟是如此像是騙子。
兩人入了風萊派,便直直的向著深處走去。風萊的風景果然獨好,徐易白卻沒有什么心情欣賞。
他低垂著頭,只要想著再有一會兒,只是一會兒,便瞧見了她。她該是什么樣的模樣,想來和顏卿一樣,歲月未曾給她添上老意,反而雕琢的更加美麗出塵。
父親每每垂頭時,微微嘆息的時候。他抬手摸著自己頭的時候,想的都是那個她吧。
兩人在木屋前停住腳。門仍是死死的合著,四周除了穿行的風,別無他物。一股子陰沉之氣。
徐易白憑著心底那一絲悸動,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那扇門。
身后的顏卿已然轉身離去。
徐易白將手貼在那門上。有種別樣的滋味,然后,那樣輕的將它緩緩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