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和我沒什么關系。”顏卿微微的低頭，看著只及自己肩部的解聆說道。解聆的呼吸很重，臉漲的通紅。

“不過，你若是出這個門…”顏卿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把手放在了解聆的左肩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

鉆心的痛，解聆的臉色白了三分，貝齒咬著發白的嘴唇。小臉倔強的高高揚起。

“原來你們神仙都是這個樣子的，隨便的舍棄別人的性命。”

顏卿眼角的生動神色突然一淡，放下了手，沒有一絲遲疑的走出房間，不見了蹤影。

解聆突然覺得，顏卿離她那么遠。本來因為時光的游走，他已經走到自己面前，他的眉眼、說話時的神色、舉手投足之間的小小動作，都在她的面前生動的上演。結果，好像吹過來一陣清風，他便輕飄飄的越走越遠，甚至她都沒來得及伸手去拉扯。

解聆沒來得及細細想，捂著左肩，不顧鄭鈞一連串的關切，出了門徑直向凌云派飛身而去。

“我去找他，你在家里好好養傷，解語也不希望你身陷危險的。”

了塵挺起疲憊的身體，暗罵自己，最近竟是因為派中的事情，沒有盯著解語。幸好，沒有他還沒有出什么事情。

了塵拿出一件外套，給解聆披上。

“你在這兒好生待著，顏卿定是能護好你。”解聆聽了塵提起了顏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伸手合攏了自己身上了塵的外套，朝了塵點頭。了塵這才放了心。

她難道要告訴了塵。

顏卿就在剛剛，已經以那么陌生的氣息面對自己了嗎？解聆不想了塵擔心，也許還有別的一絲別的心思，她不愿承認的那個心思。

她和顏卿，原來，注定只能是這樣歸回原地。

了塵注視著解聆進了屋，才御劍朝著山下依明村的方向。

莫緣見了了塵，并不多說話，只是朝屋內看了一眼，轉身走開。

解語平躺在床榻上，屋內的香爐里裊裊的青煙。想來應是安神的香料。解語的眉頭卻微蹙，面色仍是發白不見一絲緩和。

了塵在他身邊坐下，手指在觸到解語面目的時候微微的發抖。解語入門是便是這般模樣，與自己一直不遠不近。但卻比同門其他的人親近些，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這點是了塵心里最大的安慰。

有的人，只消一眼，便足夠在心里存在一世。

十年前的凌云派，已經名聲大作。慕名而來的拜師的凡間少年和山間精靈不在少數，但了塵卻不感興趣。

他不想收徒弟，每一年只是象征性的在長老的座位上坐著。

同門的師兄弟勸他，百年之后，還有個人能為你守孝。

了塵不屑，說道，我還年輕。

他確實還年輕，不過二十歲便是地仙了。雖然不如神仙，但在人間，也能生存得久一些，也許三百年，也許四百年。

聽凌云掌門，也就是了塵的師父說過，他便是為了修仙而生的。他毫不在意，甚至想要去掉這羨煞旁人的殊榮。了塵是被一個冬日里被丟棄在凌云派門口的，他不知道，他這種人怎么會是為了修仙而生？

于是他不屑，這種不屑直到遇見那個眼神淡漠卻燃著異樣光彩的小妖。

他一眼便瞧中了那只小妖。

那小妖在一眾通過試煉的弟子中不卑不亢的向高臺看，而了塵則在高臺上向小妖的方向看。

了塵還記得當時小妖的表情。多年以來，了塵看慣了那些喜色外溢的神情，卻發現那其中有一個人，冷淡得近乎冷漠。剛毅的下巴緊緊的繃著，嘴角抿成了一條線，眼神中迸發的情緒，那是想活下去的異樣光彩。

了塵突然對小妖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那只小妖經歷了什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目光？

他為什么來凌云山，他想做些什么？了塵有種直覺，他并不是和那些人異樣，為了修仙。一定有一個近乎神秘的理由，了塵堅信。

了塵與掌門耳語。在掌門驚訝并且夾雜著欣喜的神情下，了塵走下高臺，將手伸給解語。

“愿意和我走嗎？”

“你會讓我們活下去？”解語抬起頭，打量眼前青衣的男子。那人不正是剛剛在高臺上最年輕的那位長老。他并沒有受寵若驚，而是這樣詢問道。

青衣男子突然笑了。

“當然。”

“好，我跟你走。”

解語困惑，為何青衣男子聽到自己答復之后，笑容越發燦爛了。

從那一天起，他朝解語伸出了那一只手，就像把自己的所有從此都剝露在解語的面前。

了塵手掌的虎口處結了厚厚的繭，摩擦在解語的臉上，解語的睫毛突然顫抖起來，了塵立即抽回了手。

臉上的情緒還未收起，便全被解語攝入眼底。

“師父…”解語已經有段時日沒有見到了塵了，想來是凌云派的事情，他抽不出空。卻不想，夜深了，師父卻下山來看望自己。

“對不起。”

解語不知道了塵為什么與自己道歉，他的思緒還停頓在先前在凌云縣的奇怪昏倒之中，這時已經完全不能正常思考。

“對不起，我沒有好好的保護你們。如果，我現在朝你伸出手，你還會和當年的選擇一樣嗎？“了塵內疚起來，并且開始情緒化。他把解語看得太過重要，容不得他有一絲差池。

解語沉默。低著頭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了塵滿含希望的眼睛突然失去了光澤。自嘲的笑道。

“也對，如此無能的師父，不要也罷。”

“我還是會選擇師父。因為這十年，我們兄妹過得很好，都是因為師父的緣故。”解語這番話不知在心中停頓了多少年，都未曾對了塵說過。

解語說得很清晰，這樣的一字一句擊得了塵欣喜若狂。

“我才是要說，對不起師父，讓你擔心了。”

解聆推開門，果然，顏卿不在。

也許，他回到天界去了。也許，顏卿去了風萊派。但，他不在這里。

解聆頹然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干凈的床鋪上，孤零零的擺著一個小瓷瓶。與她兩兩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