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軒一臉親和的笑容，似要化解霓裳冷眸中射出的寒光，“霓裳，你有把你的性命交給我嗎？”

“但是我可以給你承諾，我王他日登位為帝之時，你可以名正言順的報仇，拿回你應該得的。你難道不想重振你家聲威？”蕭文軒的話將霓裳移動的腳步釘住，轉身，眸中閃過一抹亮光，卻是又冷又利：“王爺此言何意？王爺之日的話，你我已經是滿門抄斬之罪。”

“這天，這地，這雪，和你，才知道本王之心。你是本王王妃，即使今日本王不告知，你已經知道。不是嗎？”

霓裳看著蕭文軒良久，然后那臉上的寒霜忽漸漸融化，最后竟罕有的浮起一絲淡笑，令雪中頓生艷光。

“王爺，霓裳非聰明之人，自幼即愚笨呆板，以致未能登高攀月，反淪落風塵，實是有愧于容氏祖先。”霓裳淡淡的笑著，“而王爺慧冠群英，心思敏銳，眼光獨道，想來這世上無事可脫王爺指掌，無人可脫王爺利眼。”

“王妃是在夸獎我還是在暗罵我呢？”蕭文軒抬手撫著下巴溫和的笑道。

“都不是。”霓裳卻緩緩搖頭，“霓裳只是想告訴王爺一點。”

“本王洗耳恭聽。”

霓裳艷容上的嬌笑猛然收斂，一層寒霜剎時罩上，冷冷的略帶譏諷的看著蕭文軒：“任是王爺能算無不漏，但－－－－你看錯我霓裳了！”

蕭文軒臉上的微笑被這一句冷言刮得一干二凈，撫著下巴的手也頓時止住，怔怔的看著霓裳，似實想不到霓裳竟是這一番回復。

“你論才論貌皆是萬中選一，難道要終身屈云樓，每天展笑迎客？”

“王爺，霓裳不如王爺好命，生來皇子，身份尊貴，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霓裳風塵女子，所有的都由不得霓裳的心。我可以拒絕千金的良人，卻不能拒絕這權勢下的婚旨。

霓裳整整衣襟淡笑，“你以為我說不嫁，皇上就不會冊封我嫁你為妃了？”“皇上是天子，整個昭唐的都是他的，如今要封我，難道我有資格拒絕？”

他邪佞一笑，瞇眼仰望天際，“做皇帝真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難怪那么多人想做皇帝啊！”

無奈一聲嘆息，細微到自己都無法察覺，明白他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中去了。

“王爺，我想與您討論，你若為皇上，將如何治國？”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未等他說下去，霓裳就忙著打斷，斂去臉上最后一絲笑容。”

“王爺剛才提到，家仁，家讓，那您告訴我如何使得家仁家讓？”

可等了許久都沒有得到他的回答，霓裳冷笑道。“所謂家仁家讓正指家族相親相愛，恭謙禮讓，手足相殘者必斬首以定天下，妻妾互斗著必幽禁以正宮闈，子女犯罪者必嚴懲以安臣民。若王爺首先具備了如此狠心，便是一個好皇帝的開始。可是，您真的忍心弒兄，禁妻，懲子？”

他看著我，瞳目一眨不眨，似見鬼神般驚懼，良久都無法吐出一個字來。

霓裳覺得自己說的似乎有些過，便緩和語氣道，“其實并不是當皇帝就能名垂千古，史上多少亡國昏君遭人唾罵？可恰恰相反，漢朝的衛青、霍去病將軍，直闖漠北，橫掃匈奴，立下赫赫戰功。唐朝李靖將軍，忠軍誓主，大小戰役從未失利，他們照樣載入史冊，名垂千古，成為百姓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話題。而帝王之路，從來不是好走的，是多少白骨鋪就的。為帝王者，一人為天，大權在握，審時度勢，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心寬以容天下，胸廣以納百川。其實說白了，為帝王者應該要有氣魄，口才，不一定博學，但不能缺乏常識，不一定會做，但一定要會用人，善于招攬人心。”

“說的好！”傳來冷淡中夾雜著欣賞之味的聲音，蕭文軒說道。“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不管手段是善的還是惡的，不管是巧取的還是豪奪的。忠實的奴才總是當奴才，誠實的人永遠受窮。除非既大膽又不忠實，否則永遠也擺脫不了奴役；除非既貪婪又奸詐，不然一輩子也逃不出貧困。人生的幸福，人們把它抓到手的方法與其說是勤勉不如說是強奪，是惡行而不是善舉。至于帝王相爭，古往今來，已經有多少鮮血。霓裳，你若不爭這天下第一姬的名號，你只是一個普通的青樓的女子，你就不能享受著名譽所帶來的奢華的生活。包括今天所擁有的一切。你要爭，我要爭，這世界原本就是個相爭的世界。若我們不爭，也會被人踩下去。”

凝望他的眸子，越瞧越覺著好象在哪見過，但是……

“霓裳的才情堪比男兒有過之而無不及，若身為男兒定然成為一國棟梁，可惜……”蕭文軒對她的贊賞卻令她蹙眉，將話從那兩個“可惜”中截斷。

“誰說女兒就不能為國出力而報效朝廷？并不是天下紅顏皆如妲己媚主，喜妹亂宮，有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將軍，佘太君百歲掛帥，率十二寡婦征西時，穆桂英掛先鋒印，一馬當先，力戰番將。唐太宗尊之為師的長孫皇后！哪個不是女中豪杰。”字里行間無不透露著自信，他的臉上露出驚艷之色，最后臉色一變。

“霓裳，你可愿成為本王的長孫皇后？”

“霓裳不過是平凡一女子，不敢跟才氣雙全的長孫皇后相比。霓裳跟王爺不過是合作關系。王爺的長孫皇后是和王爺相親相愛，而不是霓裳這樣的下人。”

“皇位……”霓裳看著他低低輕吟這兩個能令人喪失心魄不顧一切的字眼，長嘆了一聲。

“蕭文軒，你信過我嗎？”

她突兀的問題讓他一愣。

她看著他，重復道：“你信過我嗎？你怕是從來都不曾相信過我吧！”

蕭文軒看著她，黝黑深沉的眸中突然漾起了一絲細微的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