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
自從北氓十余道殺氣沖天而起,郢東村內就再也沒有了反對的聲音。
只是村民們看他們的目光,越來越充滿仇恨。
對于這種目光,北氓兵士絲毫不在意。
弱者的仇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阿穆盯著李氏,狠狠地在她的幾個部位剜了幾眼,雙眼中流淌著原始的本能。
“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我們帶你走?”
我們“帶”你走。
不用說,這個“帶”的方式,肯定不那么友好。
李氏面色慘白,但仍是強自鎮定下來,顫聲道:“蒙阿穆大人厚愛,但我早已許配了夫婿,只怕......”
“已許配了夫婿?”阿穆拍了拍手,哈哈大笑,“那好啊,你的夫婿在哪呢?”
“讓他站出來,在我們面前走兩圈啊。”
北氓軍士又都哄笑起來。
李氏緊緊地抓牢了裙角,沒有血色的嘴唇已經被咬出了紅暈。
她單薄的身子微微顫動著,幾乎要被晚風吹拂出去。
村里有幾個年輕人握緊了拳頭,忍不住站起了身,就要沖上前去,做那護花使者。
阿穆動都懶得動一下,只用眼角隨意地掃了他們一眼。
那是什么樣的眼神啊。
冰冷,殘酷,嗜血。
雖然僅僅只是一個十夫長,但阿穆也是在北氓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狠角色。
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村民何曾見過這陣仗?
“噗”的一聲跌坐回了地面上,他們剛鼓起的勇氣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呸,一群懦夫!”
阿穆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也像是唾在那些年輕人的臉面上。
他重新看向李氏,充滿侵略性的目光掃視著她的全身。
“來,小娘子,你是準備體面呢?”
“還是我來幫你體面呢?”
李氏環視四周,村民們紛紛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他們并不缺乏原始的正義感,但也不想為了這正義感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嘆了口氣,憂愁的神情更為她增添了三分麗色。
“看來,我沒有選擇了。”
“那是當然。”阿穆大笑,一把攬過李氏的香肩,將她摟進自己的懷里。
“這當今天下,強者恒強,弱者依附于強者而生,這才是天下至理。”
李氏依偎于他的懷中,一動也不動,像一只柔順的小貓咪。
她似是已經屈從于這殘酷的命運。
“兄弟們,散了散了,各自找房子安歇。”
“明天再回王帳報道。”
阿穆顯然心情極好,揮了揮手讓手下兵士自便。
他自己則抱著美人,朝著村里最大的一幢房子走去,準備瀟灑快活去了。
郢州戰場廝殺了許久,正好今晚放松一下。
“美人,我們乃是北氓勇士,不懂你們的中原禮節。”
“一會兒可莫要怪我阿穆太過粗魯啊,哈哈哈哈哈。”
阿穆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又是一陣大笑,看著李氏的眼神中帶著無盡的貪婪。
對于這個美人,他已是志在必得。
就在這時,異變驟起!
在他懷抱中蜷縮得如同貓兒一般的李氏突然纖手一翻,從袖底掏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
她眼中寒光一閃,狠狠地將匕首向阿穆胸口刺了下去。
她刺得那么用力,像是將自己這輩子全部的力量都用了上去。
“噗!”
匕首著落處,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聲音。
雪白的手握著銳利的匕首,深深扎進了阿穆胸口。
匕首明晃晃地倒映著日光,卻沒有見到一絲一毫的血跡。
李氏美眸中閃過震驚,咬了咬牙,青蔥般的手指猛一用力,匕首上的力道又大了兩分。
她手上的骨節都因用力而泛出了白色。
但匕首就是停在胸口,仿佛遇到了磐石巨巖,怎么也送不進去。
她抬頭仰望,正對上阿穆眼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滾!賤人!”
阿穆一聲憤怒的咆哮,雙手一震,李氏只覺得一股大力涌來,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身不由己地被甩了出去。
“哐!”
她的身子劃出一道弧線,重重撞在旁邊農家晾曬的一筐蔬菜上,柔軟的腰肢頓時淹沒在了層層疊疊的菜葉中。
她掙扎著想再站起來,再試上一次。
但不管她撐多少次地面,雙手怎么也使不上力。
阿穆撫摸著胸口,一步步向她走來,滿臉都是憤怒的神色。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要不是有大汗賜下的這金絲軟甲護身,今日差點就要被你害了!”
他在郢州城破后就脫去了厚重的鎧甲,只穿了一件布衣和內襯的金絲軟甲。
此時,那件最外側的布衣上已然破了一個大洞。
透過洞口,隱約可見內部金絲軟甲上,被匕首刺得凹下去的痕跡。
“我只恨沒能一匕首把你殺死!”
李氏斜躺在蔬菜堆里,頭發上還粘著幾根菜葉。
因為剛才的一撞,她的鬢發也已散亂,一綹青絲纏繞在嘴角。
這滿身菜葉的形象本來看起來很是滑稽,但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只感到了凄婉與決絕。
阿穆又低頭看了眼胸口的破洞,那里依舊在傳來一陣陣的劇痛。
這助長了他的無邊怒火。
“今天,我看誰還能救得了你這賤人!”
“我要把你捆在房梁上,讓你嚎叫上七日七夜方死!”
他大踏步上前,蒲扇大的右手一揮,向著李氏抓了過去。
李氏慘笑了一聲。
“如剛,我們來世再聚!”
她手腕一翻,雪亮的匕首刃鋒倒轉,筆直地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她已決意赴死!
“當啷!”
一聲清脆的響聲。
李氏手中的匕首如遭電擊,再也把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阿穆揮出的大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甩開,他倒退了三步,驚疑不定地看著遠處。
那里,一聲嘆息幽幽地傳來。
“生命明明如此美好,為什么總有人不加珍惜呢?”
聲音初傳來時約在數百米外,但說到最后一個字,已經仿佛就在耳邊。
聽到這句話,李氏眼中猛然有了光彩。
她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扶著竹筐,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她從北氓兵士踏入村莊以來,一直如堅冰般的臉上,終于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李氏目光所聚焦的地方,被馬蹄踐踏破損的籬笆墻外。
蘇鈺倒提著仙劍“滌魂”,悠悠然走了進來。
“聽說,這里有北氓人不懂中原禮節?”
“也罷,那我就替你們大汗,好好教訓教訓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