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主人趕出來了？”
蘇鈺一驚，回頭望去，只見劍仆一十二靠著墻壁，笑吟吟地看著他。
“原來是一十二兄，師父他讓我走出劍墳，再入人間。”
“他說，劍客需要歷經磨礪，所以這次也不會給我什么保命的東西。”
“主人還是這樣。”劍仆一十二嘆道，“不過他說的沒錯，只在劍墳中修煉，你永遠也無法達到主人的高度，更不用說超越他了。”
“我明白的。”蘇鈺點了點頭。
“你這次出去，不到萬不得已，切記不要暴露自己劍墳傳人的身份。”
劍仆一十二突然收起了笑容，鄭重地對他說。
“是因為師父的那些仇敵嗎？”
“不錯。”劍仆一十二道，“師父當年封鎖九州劍意，收斂天下名劍，樹敵不知凡幾。”
“雖然已經兩千年過去了，但仇恨這種東西，永遠持續得都要比恩情更久，所以你務必小心謹慎。”
蘇鈺擔心道：“那我的劍炁，會不會被人認出來？進而推斷出我是劍墳傳人？”
劍仆一十二道：“這倒不用擔心，何正晏是機緣巧合，在一處主人廢棄的洞府知道了一些事情。除他之外，知道劍墳存在的就只有幾個老而不死的家伙了。”
“外界中人大多像那個小姑娘阮茹貞一樣，只知道劍炁很特殊，卻不知道它為什么而絕跡。”
蘇鈺笑了笑，想到毒君子何正晏和紅衣少女阮茹貞，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問道：“何正晏和那個小姑娘，也和我一并出劍墳嗎？”
劍仆一十二點了點頭，道：“主人已經給他們二人下了禁言咒，他們若是心懷惡意，想要將此間事透露出去，便會頃刻間神形俱滅。”
“他雖沒有特別吩咐，但我想，應該是默許了二位的離開。”
走過儲藏名劍的一間間石室，回到了最初經過的那條長廊。
何正晏和阮茹貞這些天就居住在這里。
何正晏不必多說，一心只求突破。
他原本就已經是元嬰后期，此時有了密鱗蛇劍，加上他自己之前搜集來的毒物，終于在一個月前晉級化神，延壽無算。
他那顆為壽命而擔心受怕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蘇鈺本以為阮茹貞會是那種靜不下心思修煉的，可事實卻大出他的意料。
據劍仆一十二所說，阮茹貞一天天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從進了那座空閑的劍仆石室，就沒再見她出來過。
好在煉氣后期即可辟谷，倒也沒什么飲食上的問題。
聽到蘇鈺出來，兩人都從各自的石室內走了出來，臉上神情各不相同。
何正晏是純粹的欣喜之色。
這么多天以來，他脫離了壽盡而亡的恐懼，越來越覺得這人世有意思。
打坐修煉有趣，淬煉蛇毒有趣。
就連最枯燥的煉丹煉器，他也做得不亦樂乎。
此外，他還晉級了化神初期，一躍而成為這修真世界中頂尖的高手。
所以蘇鈺見到他時，他是容光煥發的，每一個毛孔都洋溢著喜悅。
“恭喜蘇賢弟成為戚劍神的高足，未來前景一定是不可限量。”
“將來在修真世界，我們還要相互幫襯幫襯才是。”
毒君子畢竟是毒君子，這外號不是白叫的。
一旦脫離了生死恐懼，那瞬間就變得禮數周全，彬彬有禮了起來。
就連稱呼也改成了蘇賢弟。
蘇鈺打蛇隨棍上，上去跟他握了握手，笑道：“哪里，哪里，要不是何兄引薦我入這劍墳，我又怎么可能成為師父的弟子呢？這還要感謝何兄才是。”
威逼利誘的挾持，到他嘴里就成了“引薦”。
一大一小兩只狐貍對視了一眼，都“嘿嘿”笑了起來。
“這就叫做商業互吹。”蘇鈺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
“你們兩個笑得惡心死了。”
阮茹貞一臉鄙夷地看著他們，顯然對這些人情世故極為不耐煩。
“那老......”
劍仆一十二橫了她一眼，阮茹貞一個哆嗦，改了口。
“那位老人家有沒有說什么時候放我們出去？”
蘇鈺笑道：“你還是這個急躁的性子，如果你們沒問題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劍墳了。”
劍仆一十二也在后面說道：“你們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用劍墳的遁光送你們一程，速度應該會快不少。”
何正晏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想了想：“就麻煩送我去苗疆之地吧。”
“苗疆？”阮茹貞奇怪地看著他，“那不是巫蠱之術的發源地嗎？”
“他們的巫毒也是很厲害的，同行是冤家，你去那里做什么？”
“當然是去找故友敘敘舊了。”何正晏微笑道，“你也說了，同行是冤家。”
“苗疆十九寨，有三個寨子都和我有仇。”
“如今我既然突破了化神期，自然要去和故友多親近親近。”
這個“親近親近”，顯然不是那么親近。
阮茹貞小小的身子一抖，看著他溫文爾雅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往蘇鈺的方向靠了靠。
“小姑娘，你呢？”
劍仆一十二看向阮茹貞。
“我自然是回阮家了，送我到江南就好。”
阮茹貞脫口而出。
事實上，在石室修煉的這些日子，她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家族里去。
那溫暖舒適的褥子，典雅沁人的檀香，還有一大堆輔助修煉的材料......
這劍墳里什么都沒有，還要擔心被劍墳主人滅口。
簡直是天壤之別。
“好。”劍仆一十二記下了，轉頭看向蘇鈺。
“那么，你又準備去往何處呢？”
該去哪兒？蘇鈺心底也在盤算。
郢州輝州是北氓入侵的最前線，不能久留。
除此之外，自己似乎也不清楚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
他心中一動，笑道：“那我也去江南好了，麻煩一十二兄了。”
“喂，你你你怎么也去江南？你想做什么？”
阮茹貞驚訝地看著他，雙手抱肩，一臉警惕。
“阮姑娘放心，我可對你們阮家沒興趣。”
蘇鈺笑道：“這江南自古風景獨好，煙雨迷蒙，水光山色，我苦修了這么久，賞賞景色陶冶一下情操，不也是一件美事嗎？”
“信你才有鬼。”阮茹貞小聲嘟囔了一句，不再做聲。
片刻之后，兩道遁光自劍墳之中沖天而起。
一道往嶺北，一道往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