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氣彌漫著清新的泥土氣息，晴朗的天空漂浮著朵朵白云。

高高的百里城墻上，靜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上面，輕風拂過，如墨般的長發隨風飄舞，不遠處一只灰色的小猴正在嬉戲玩耍。

“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兩年了。”

林蕭自語道，輕輕的聲音像是融入風中，呢喃，消散。

“天地之始已不可知，傳說無數年前天地間上有天界，居神人，逍遙長生。下有九幽，住群魔，統領輪回。中間為一塊大陸，有通天神木一株通天貫地，上可登天下可入地，有妙用無窮。后來，天外飛來一柄巨斧斬斷神木，從此三界相隔，地分五洲。”

族老的話又浮現在林蕭的腦海中，聯想到昨晚那股強大的靈識，林蕭像是看到了上古時代那種宏大的畫面。林蕭將目光投向遠處，目光的盡頭，蒼茫的大地與無邊的天際連成一線，莽山，林家村，猿族，百里城這一切都似夢幻般，卻又如此真實。

林蕭抬頭望向天空，忽然感覺自己是如此渺小，猶如山岳腳下的一粒微塵，在仰望山巔。

“在想什么呢？”

耳旁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孟杰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林蕭的身旁。

林蕭轉頭，笑道：“你來了。”

孟杰手中拎著兩瓶酒，遞給林蕭一瓶，說道：“你叫我來，我怎能不來。”

兩人盤膝，相對而坐在城墻之上。

“孟葉是我殺的。”

林蕭突然道。

孟杰沒有絲毫驚訝，只點點頭說道：“我知道。”

反而林蕭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孟杰呵呵笑道：“當我看到孟葉身上的傷口，我就知道是你做的。孟進死了，給他的打擊很大，所以將孟葉被放出來，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孟葉的所作所為死不足惜，被你殺了也是孟葉自己應得的結果，只是對他……唉……”

說到此處，孟杰悠悠嘆氣。

林蕭自然知道孟杰所說的是誰，拍拍孟杰肩膀，道：“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你并沒有對不起他，他是一個好的家主，但不是一個好父親。孟葉的性格想必你也很清楚，如果孟葉不除，今后難免會又使出什么陰損招數對付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殺孟葉之事是我擅自做的，如果他懷疑你，你大可告訴他是我做的。”

“隨他去吧，到如今這種情況，孟家再也經不起折騰了。雖然百里家輸了，但是我們林孟兩家也損失了六位先天巔峰的前輩，可以說是慘勝。百里家掌控百里城數百年，早已根深蒂固，所以別看林孟兩家現在風光，其實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經營著百里城，慢慢消除百里家的勢力。”

孟杰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將心中的煩惱拋卻，問道：“對了，你今天找我不只是想說這些事情吧？”

“我要走了。”

孟杰一愣，下意識道：“去哪里？”

林蕭說道：“昨天晚上的那股靈識你也感受到了吧？”

“六宗試煉？”

孟杰臉上浮現一絲神往之色，“東洲六宗那是令無數修行者都神往的圣地，而六宗試煉每十年才舉行一次，傳說六宗中有超越御境的修士，而昨天的那股靈識的強大超乎想象，很可能就是超越御境的修士所發出的。去參加六宗試煉的，都是先天之境中的翹楚，能夠通過試煉進入六宗的更是天才中的天才。若是有一天，我能成就御境修為就滿足了。”

林蕭站起身來，說道：“孟杰，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開啟靈識的時候，就像第一次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原來這個世界中居然存在著天地元氣，先天之境的神奇讓我驚嘆不已，也見到過超越御境力量的可怕。直到莽山之變，我才意識到自己只是這個世界最底層的微塵，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先天，御境……呵呵，在真正強大的人眼中依舊只是想爬上山岳的那些可笑的螻蟻。”

林蕭抬起手指著遠方道：”所以，我想去未知的地方看看，去提升自己的修為，這樣才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如今百里城諸事了結，莽山雖好，卻像是一個牢籠，在此坐井觀天不如到天地五洲闖蕩一番！”

“好！”

孟杰擊掌贊道。

林蕭的話讓孟杰血液沸騰，恨不得跟著林蕭一起去參加六宗試煉，但是轉瞬間像是想起什么，神色黯淡，搖搖頭嘆氣道：“我還是決定留在百里城。”

孟杰喝下一口悶酒，許久才再說道：“百里城有太多羈絆，我不能離開，連柔、孟家都需要我。雖然追求御境甚至更高的境界一直是我的夢想，但是百里城的一切更是我要守護的東西。”

林蕭理解孟杰的心情，舉起手中的酒瓶，道：“孟杰，你是一個很努力的人，能十幾年如一日的練習基礎武技，并且進入先天，這是很多人都不能做到的。修行的道路上，靠的就是一股堅韌不拔的毅力，為什么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停留在先天巔峰，因為他們不敢，不敢承受失敗的后果，心志不夠堅定，只能在垂暮老去之時選擇最后一搏，然后死去。但是，孟杰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叮！”

兩個酒瓶碰在一起，兩人一飲而盡。

“啪！”

酒瓶摔碎在墻頭，驚得在一旁玩耍的小灰側頭看向兩人。

林蕭將一個四方木盒遞給孟杰，道：“這里面的東西也許對你有用，好好保管，至于怎么處理，你自己拿主意。”

孟杰接過木盒，聽林蕭鄭重的語氣，突然覺得輕輕的木盒變得重甸甸的。

“六宗試煉據說很殘酷，百里城以前也不是沒有去參加過的，但是大部分都沒回來過。總之，林蕭你要萬事小心。也許有一天，你累了，兄弟我會在百里城等著你回來！”

孟杰說道。

“你放心！等我再回百里城的時候，我們兩個要比試一次，你可別放松修煉啊！”

林蕭豪氣頓生，說道。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笑聲過后是寂靜，氣氛突然有些傷感，只有輕風呼嘯的聲音。

林蕭轉過身去，對小灰喊道：“小灰，我們走吧。”

小灰跳到林蕭的肩頭，隨著林蕭躍下城墻。不多時，馬聲嘶鳴，一匹駿馬如電般沖出，蕩起一道煙塵。

孟杰看著林蕭漸漸模糊的身影，突然感到眼睛微酸，想起林蕭交給自己的木盒。孟杰輕輕將木盒打開，卻見里面擺放著幾個瓷白色的瓶子，而瓶子下方壓著兩張紙。

“化氣丹，歸元丹……”

孟杰驚大了眼睛，原來丹藥之秘落在了林蕭的手上，林蕭卻將這兩種丹藥的煉制之法送給了自己。這對于孟杰來說，有這兩種丹藥的輔助，御境也許不再那么遙不可及。

“謝謝你，林蕭！”

孟杰看向遠處那個將要消失的黑點，心中默默道。

如果不是林蕭，連柔已經落在百里文的手中，而自己也不會找到勇氣的自信，孟杰的身體突然挺直，轉頭看著身后的百里城，莫名的涌出一股動力，要去努力修行，去守護百里城的一切。

殘陽落在山頭，灑落一層金色的光芒。寂靜的山林里，偶爾響起幾聲清脆的鳥叫，屋舍林立卻無人煙，瘋長的野草使得山村看起來如此荒涼。

“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至近而來，慢慢踏入山村。

小灰坐在馬兒的頭上，馬兒頗不舒服，幾次想將小灰甩下來，卻被小灰緊緊抓著耳朵，顛簸之下，反而玩的不亦樂乎。

后來，馬兒也就默認了小灰坐在自己頭上的事實，無精打采的來到了莽山。

剛進莽山，小灰歡呼一聲從馬頭上跳下來，離開了這么久，又回到了熟悉的莽山，難怪小灰會如此興奮。

“林蕭，你說父親和族老知道我開啟靈識，會不會很開心啊？”

林蕭呵呵笑道：“肯定會的，而且會夸你是猿族的天才！”

小灰眼睛一亮，翻了個跟頭，嘻嘻笑起來。

“我又回來了！”

林蕭深吸口氣，看向荒涼的山村，自語道。

林蕭走到熟悉的地方，門口空蕩蕩的，再也沒有那個笑瞇瞇的老者坐在那里，走進院子，里面長滿了野草，已經漫過腳踝。屋內桌上已經布滿灰塵，桌上那只破碗里依舊可見松油燃過的漆黑，那是自己入山前的那個晚上留下的，只不過如今碗里卻已經織起蛛網。

林蕭將院內的雜草拔過，屋內全都打掃一遍，這些都是林蕭以前經常做的事情，躺在床上，似乎又回到了那些熟悉的夜晚。

第二天微亮，小灰睜開眼卻發現林蕭已經不在屋內，于是出去尋找。

終于，小灰在林家村的一處地方看到了林蕭，林蕭正坐在墳前似乎訴說著什么。

“我要走了，等我老了，累了，可能會再回到莽山，回到這里陪你們的。”

林蕭嘆了口氣，最后說道：“林老，你放心，我會到南離宗的，幫你去找那個人的。”

“南離宗風鈴……”

林蕭最后環顧一圈莽山，對小灰說道：“小灰，我們走！”

“嗯？”

小灰臉露迷茫，問道：“我們不留在莽山嗎？要去哪里？”

“東陽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