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好起來梳洗更衣了。”雪梅立在床邊,低聲呼喚。
阮飛煙微睜開眼,不用看,不用摸已經知道枕邊人早已離去,她慵懶地問:“皇上是什么時候走的?”
“寅時。”
“這么早?”阮飛煙翻身起來,任由雪梅指她梳妝更衣。
“也不早了,皇上在娘娘這里是最晚起床的,我聽其它宮房里的人說,皇上在她們的主子那里過夜,早上起得更早。”雪梅一雙巧手很快幫阮飛煙梳好了頭,再擰了一條溫熱的毛巾過來給阮妃洗臉。
“哦?”不知道為什么,阮飛煙聽后居然有種甜蜜的感覺。
“時候不早了,娘娘今天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呢。”雪梅麻利的拿出幾套衫裙,“小姐挑一下,今天穿哪件衣服去見皇后娘娘。”
紅色太艷眼,紫色又太妖嬈,粉色又顯嫩,鵝黃色剛剛好,阮飛煙一指鵝黃色:“就這件吧,顯精神又不失大體,既不搶眼,又明艷。”
“是。”雪梅拿起那件鵝黃色的衫裙正待替我穿上,卻發(fā)現(xiàn)一只袖口有脫線現(xiàn)象:“小姐,您看。”
阮飛煙低頭一看,線脫得整整齊齊,只要輕輕一拉整個袖口的線便全掉下來,到時整個袖子便會難看至極,也就在皇后面前失了大體,她心中一動,現(xiàn)在修補已經來不及,看這袖子的針線極為細密,不似粗工所至。她不動聲色地道:“換那件湖水藍的吧,我膚白,藍色也是極好的。”
換上湖水藍那件裙,雖然沒有鵝黃色顯精神,不過也襯得她膚白如雪,又因剛從溺水中醒來,更顯得楚楚可憐。
領著雪梅出門口,跨出門檻的時候她的腳步一滯:“帶上初菊。”
“是,我這就叫她。”
初菊被帶到,那是一個極小的丫頭,梳著雙髻,見了她盈盈一拜:“阮妃娘娘吉祥!”
阮飛煙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走吧!”
一同去了皇后處,路上,她對身邊的雪梅道:“一會見到那些妃子貴人什么的,你先請安,我看你臉色行事。”
雪梅謹慎地道:“小的知道。”
阮飛煙想了想不太放心,又追問道:“對了,在宮中我跟哪些妃嬪走得比較近?”
“梅花堂的麗貴嬪娘娘與存潤宮的嫻妃娘娘以姐妹相稱,嫻妃為姐姐,麗貴嬪為妹妹,娘娘可記住了?”
“都記住了。”
“這事該不該讓初菊知道。”雪梅小聲地道。
阮飛煙點頭:“知道也好,心里有個準備,自是懂得說話的輕重。”
“我回去便將娘娘的事說與她聽。”
“嗯。”談話間已經走到皇后宮前,迎面走來一個穿著華麗的女子,看樣子應該是妃嬪之類,阮飛煙側目,雪梅連忙帶著初菊曲膝行禮,道:“蓉妃娘娘吉祥!”
阮飛煙暗暗吁了一口氣,還好自己位份高,如果哪里躥出個貴妃那就真是失禮了,聽雪梅她們的語氣,似乎這個蓉妃娘娘并不是個受歡迎的主。她微笑著道:“妹妹向姐姐請安!”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見蓉妃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別開臉閑閑地道:“聽說妹妹不慎跌進荷花池,本宮也想去看看的,無奈本宮要助皇后料理后宮,想著皇后娘娘守在妹妹身邊我就不過去添亂了。”
“姐姐說的是,妹妹已無大礙,姐姐請放心。”
“妹妹福大,我一向很放心妹妹。”說完不再理會阮飛煙,舉步朝宮里面走去,阮飛煙跟隨她身后。
入到宮內一看,里面已經坐滿了來請安的妃子,阮飛煙暗忖:看來自己是貪睡了。
雪梅見阮妃神色尷尬,低聲道:“娘娘身子剛好,皇后娘娘不會怪您的。”
如此說來,皇后娘娘待人可真的算得上寬厚了。
前面蓉妃曲膝:“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坐在殿上微笑:“蓉妃請起,賜座!”話音剛落,身后眾女子同起立:“皇后娘娘吉祥,蓉妃娘娘吉祥,阮妃娘娘吉祥!”一時間弄得阮娘尷尬不已,因為自己還沒向娘后請安,反過來,她們倒搶先了一步。
皇后娘娘倒沒什么,只見她得體地笑著對阮妃道:“妹妹不必多禮,快賜座吧。”言語中多了幾分關懷,似是體恤,又似是寬容。阮飛煙連忙曲膝謝過。
蓉妃則面無表情地道:“謝皇后賜座。”退到一邊,坐在首位。
各自坐好后,宮女奉上清茶,每個人都拿起碟子上的杯子輕嘗一口便擱下,阮飛煙依樣畫葫蘆。
“阮妃,身子好點嗎?如果身子不適,請安的事就免了吧。”皇后側目,笑著向阮飛煙問道。
阮飛煙忽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連忙站起來,但一想到曉月故意將自己推向荷花池的事,她便免不了的冷靜下來:“謝皇后娘娘關心,身子已無大礙,太醫(yī)說不出一個月便可恢復如從前一樣。”
皇后緩緩地點點頭:“好!”
蓉妃卻不合時宜地冷哼一聲。坐在上面的皇后只當沒聽到,下面的阮飛煙便更加只當沒聽到。
阮飛煙坐下來見皇后遂又問了幾個妃子與貴人的話,便扭頭輕聲跟雪梅道:“同是妃位,蓉妃這副高人一等的嘴臉做給誰看?”在她看來何止高人一等,就連皇后她都沒放在眼里吧。心中疑惑,阮飛煙才有此一問。
“娘娘,回到寢宮我自會向娘娘詳細說明。”潛臺詞絕對是隔墻有耳啊。
請安出來,阮飛煙走在前面,身后傳來一把女聲:“妹妹!”
雪梅又在旁邊低聲道:“是嫻妃娘娘。”隨即與初菊笑著向嫻妃以及她身邊的麗貴嬪曲膝:“嫻妃娘娘吉祥,麗貴嬪娘娘吉祥!”
嫻妃與麗貴嬪異口同聲道:“都請起吧!”她們身邊的宮女也逐一向阮妃行禮方算完。
嫻妃拉起阮妃的手關切地道:“聽說妹妹墮進荷池昏迷不醒,太醫(yī)們束手無策,皇上又不許我們探望妹妹,可急死了我們。”
麗貴嬪點頭:“幸好今天看到姐姐安然無漾,我們才放下心來。”
“謝謝姐姐關心,我已經好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微笑地站在那里。
嫻妃看著阮妃的面容微微一怔,才幾日沒見,阮妃昔日的嫵媚之色減了幾分,取而代之的卻是爽朗笑容,清澈的目光,從容淡定的舉止——
她與麗貴嬪對望一眼,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又說不出來,只好笑著說:“妹妹站了一天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摘日我們姐妹便去您宮房拜訪。”
“那妹妹就先行一步。”阮妃帶著雪梅與初菊離去。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嫻妃道:“幾日沒見,妹妹似乎成長了不少。”
麗貴嬪也道:“許是昏迷了幾天,腦袋一下子沒恢復過來,皇后娘娘不是說了嗎?阮妃這身子至少要半個月才好。”
“真是難為她了。”嫻妃嘆了一口氣。
麗貴嬪想了想,打趣道:“那不是姐姐您的福氣來了嗎?”
嫻妃嗔斥她:“又在說胡話了,皇上昨晚才翻了她的牌子呢。”
“話雖如此,但她的身子還不能侍寢,聽說本來敬事房的太監(jiān)已經把阮妃的牌子抽了起來,但皇上執(zhí)意要去她處,別人也阻止不了。”
“她始終都是皇上念念不忘的人。”麗貴嬪道。
嫻妃嘆了一口氣:“我們姐妹也算沾了她的福氣,常與她走動,與皇上見面的機會多了,自然侍寢的機會也便多了。”
麗貴嬪點頭:“可不是,說后宮與皇上親近的人,除了阮妃便要數姐姐了,這以后阮妃身體不適,姐姐可要抓緊機會了。”
“我們有幸共侍一夫,便更加應該相親相愛,到底,我們的夫君是皇上啊。”
麗貴嬪見嫻妃并不領自己的情,便不再跟她爭下去,話峰一轉:“就連皇后娘娘對她都一直和顏悅色,可謂是給足了面子,阮妃她可真是不簡單。”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她對哪個不是和顏悅色的?”
“好啦,我只是心里酸得不行,說幾句還不行嗎?”麗貴嬪見嫻妃認了真,趕緊解釋道。
嫻妃伸出頭戳了一下麗貴嬪的額:“小心你的嘴,被人聽去傳開來又不知成什么樣子了,你總是一副沒長大的樣子,讓我擔心。”幸好她們身邊的宮女都是近身,也沒什么不能讓她們知道的。
麗貴嬪的目光一柔,輕聲說:“以前,阮妃也是這么說我的。”
“她出身好,家教一流,又長得漂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繡得一手好刺繡,受寵是必然的,你我能跟她成為好姐妹,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嫻妃由始致終都在說阮妃的好話。
麗貴嬪一臉愧色:“樣樣都在你我之上,也沒什么好羨慕的,我是真心替她高興。”
雖然烈日當空,秋風一掃便少了幾分炎熱,方能在正午時分站著說了這些話,嫻妃見時候不早,便道:“妹妹也回去吧,免得宮里人掛念。”
“那就不送姐姐了,姐姐路上小心。”麗貴嬪扶著宮女的手往左邊走,嫻妃往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