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林沐峰的那天,也是一次意外。
那是高一新學期報道的一天,九月里的陽光很猛烈,照的人都懶洋洋的,秦臻感覺整個人都提不起勁來,背著重重的行李走在校園的寬闊的廣場上。
這是秦臻所屬的市里最好的高中,也是秦臻在全家人呵護中拼盡全力才考上的高中,一切都很新鮮,更新鮮的是,所有從秦臻旁邊走過去的人都捂著嘴笑,笑的秦臻都不知所措。
秦臻看了看自己,摸摸自己的臉,沒感覺有什么異常。
直到一個實在看不下去的女孩子告訴秦臻,她的白裙子花了,秦臻才猛然驚醒,自己的月事來了,自己卻渾然不知,一朵鮮紅的桃花映襯在秦臻雪白的棉布裙上,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十分耀眼。
怎么辦,秦臻不知所措,退到一邊的花壇邊。
此時的秦臻后悔沒讓母親送自己,自認為自己長大了,可以獨立了。然而,就這件事,秦臻不知道該怎么辦,急得直冒汗。
就在這時,一個手上拿著白色襯衫穿著背心的白凈陽光的男生走了過來,直接將手上的襯衫丟給秦臻,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就在青年旁邊同學的口哨聲中繼續轉著籃球走開。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秦臻有些呆,這是一個怎么樣的男生,素未謀面,就可以如此這般。
秦臻也顧不了這么多,將襯衣往腰間一系,拖著行李就去報道處,因為報到處有人等她。
跟秦臻一起考進來的還有一個秦臻同班同學楊娟,楊娟是農村的姑娘,個子高高的,皮膚黝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該高中。
而秦臻只是勉強過錄取線,楊娟性子剛烈耿直,秉承著知識改變命運而勤奮讀書,而秦臻資質一般,乖巧,從來都是按著父母鋪的道路走,包括學書法,學舞蹈。
楊娟因為路途遠,提前一天就來到了學校。
早早的就到報到處迎接秦臻,帶著她報道,繳費,找教室,搬宿舍。
顯然一副姐姐照顧妹妹的形象出現在秦臻面前。
楊娟是喜歡秦臻的,她的眼里秦臻不像別的縣城女孩那樣嬌氣,叛逆,而是純凈如水,不張揚,漂亮,淳樸。
秦臻沒有跟楊娟一個班,秦臻讀高一三班,而楊娟高一一班,仿佛她霸道的什么都要第一。還好兩個班級相隔很近。
第一天開新生班會,年輕的班主任一副大嗓門在講臺上做著自我介紹,說“我姓高名進,高是高進的高,進是高進的進”頓時臺下哄堂大笑,好似高進就是一個專有名詞一樣。
高老師爽朗的一笑說:“開玩笑的,大熱天的讓你們樂下也涼快下”隨即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高進。
并且不忘把學生們一陣猛夸,一副你們的到來讓這所學校蓬蓽生輝來拉近親切感。
接下來班主任高老師用他特有的詼諧而生動的語言來跟新生們講《高中生行為守則》,同學們聽著極其認真,仿佛在聽一個相聲而不是那索然無味紛繁復雜受盡約束的條例。
就在整個教室59人的都沉侵在高老師的“相聲”時,出現了一個十分不和諧的撞門聲,門口站著一個左手抱著籃球,身著黃色球衣的少年,臉上還滴著水,顯然剛打完籃球洗了臉。
頭發蓬松,皮膚被太陽曬的通紅,五官精致白皙,一副風火雷電的摸樣。
全班59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少年,秦臻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就是救自己于“萬人矚目”下的那個陽光少年,秦臻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
轉而高老師對這個不速來客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熱情的說“我們流失的同胞回來了,來,同學,做個自我介紹,讓我們認識一下我們即將上任的體育委員,大家給點掌聲,”,大家一愣,繼而一片掌聲。
少年顯然也沒想到,新的班主任沒有老古董的責備,反而讓他當體委,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推辭,道:“謝謝老師的厚望,本人林沐峰”隨即在黑板上瀟灑的寫下自己的名字,就走下講臺。依然沒有過多的言語,臺下的同學不禁有些詫異,這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林沐峰走在后排找了個位子坐下,完全無視于所有投射過來的眼神,平靜,沉著。高老師緊跟著溫和的說“看,體育委員定下來了,接下來在坐的大家毛遂自薦,踴躍上來競選班委,林同學給你們開了個頭,我講班干部名稱寫在黑板上,你們對應的寫下自己的名字做個簡短的自我介紹,再做舉手表決推出我們的班委”
接下來就是激烈的競爭,秦臻看著一個個踴躍的上臺,心里在想楊娟此時會不會也在臺上。一轉頭就看到林沐峰。
林沐峰,原來他的名字叫林沐峰,好熟悉的名字啊,貌似初中時就聽過林沐峰這三個字,不過一瞬間秦臻心里就否定了,此林沐峰一定非彼林沐峰,世上同名同姓的何其多,那個林沐峰是個混混,專門泡女孩還打架曠課,校長辦公室的???,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會考上重點高中。秦臻想,不由的多看了幾眼林沐峰。
下課后,楊娟飛一般的出現在秦臻的面前,眉飛色舞的跟她講今天的班委競選有多激烈,她是如何的過五關斬六將最后光榮的被選為數學課代表,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突然楊娟驚叫一聲“林沐峰,林沐峰竟然在你們班”,秦臻順著楊娟指去,不可置信,此林沐峰竟然真的是彼林沐峰。
不禁的有些失落,楊娟還在一旁數落林沐峰的罪行,講他怎么怎么打架鬧事,怎么欺負女生泡女孩,不過有一點經常不上課也能考出好成績,這算是跟林沐峰認識了。
一天,語文課,老師發作業本,語文老師是個古板50歲的老太太,整天一口的之乎者也,姓陳,陳老師說上課都有一陣子還沒認清班上的學生,這次要一個一個的點名,點到一個站起來到講臺前拿本子,“李靜”
“到”,“嗯,作業做的不錯,字跡娟秀”
“李雨”陳老師叫,“到”李雨道?!班牛鳂I怎么前半做的好,后半字跡那么潦草,虎頭蛇尾的,下次可不能這樣”
“秦至秦,秦至秦,秦至秦沒來嗎?”頓時課堂上哄堂大笑?!靶κ裁茨兀四??”陳老師淡定的發問。
秦臻怯怯的站起來,聲如細絲的道“老師,我叫秦臻,不叫秦至秦”繼而又是一陣大笑,陳老師推了推眼鏡,“哦?秦臻,這名字取得好,臻,至也”。
臻,至也。是很久以后秦臻在《說文》里看到的一句話。
秦爸爸給秦臻取這個名字是希望女兒日臻完善。
秦臻臉紅如鐵的走上講臺,下來看到林沐峰對著她笑,笑得很燦爛,是有意還是無意,秦臻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更囧。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如水,每天一門課接著一門課上,高一的課程多,功課雖多,卻沒擠滿秦臻的心,秦臻情不自禁的看向左側,已經不記得林沐峰有多久沒來上課了,每次一來上課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就是一下課就溜了,秦臻將林沐峰的白襯衣早就洗干凈熨燙好了,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紙盒子里,每天都會禁不住去撫摸下襯衣,襯衣上還殘留著百合肥皂香味,秦臻想林沐峰穿這件衣服一定很好看。
可是已經一個月了都沒有機會跟林沐峰說上話,偶爾在操場上看到林沐峰揮著汗在操場上飛奔,也只是遠遠的看著。
秦臻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關注林沐峰,觀察林沐峰的一舉一動。
只是看到林沐峰來教室上課,心情一整天都會很好,盡管文靜的不會勇敢的舉起手回答老師的問題,但時刻會臉上帶著笑,任誰看著都舒服。
可是,林沐峰不上課的日子占一半。當然,林沐峰逃課,老師也很無奈的說說,卻做不到每次都苦口婆心的規勸或指責。因為林沐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吵不鬧,不影響別人,班主任都只能搖頭嘆息幾聲,其他的任課老師又能奈他如何。
日子過得跟流水一樣,秦臻除了上課就是跟楊娟一起坐在操場邊看男生打球,楊娟總感覺秦臻有心事,但問及卻只字不語。有時候楊娟會假裝很不高興的要秦臻道出心里的小九九,,秦臻只會跟楊娟打哈哈,楊娟也無奈。
很快就要期中考試了,秦臻一直都沒有勇氣去找林沐峰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