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滿載而歸的李勝和雙手空空如也的劉明劉亮兩兄弟趕回劉家時,已是黃昏時分。日摩西山,殘陽如血,彩霞滿天,一輪隱隱約約的下玄月掛在了天邊偏西北方向的柳梢上,若隱若現(xiàn),若是不仔細定睛一看,卻是難以發(fā)現(xiàn)如此隱蔽的存在。
起先,在返回劉家的途中,李勝左手扛著裝滿碎銀子沉甸甸的小布袋,右手捧腹著一大摞門客報名表,收獲頗豐的他心里暗自像是吃了一根巧樂茲雪糕一般——甜蜜蜜。可是,他還暗自為明日的門客大賽的初試擔憂起來。
關于如何挑選二百個初試的名額,他倒是不會擔心。讓他憂心忡忡的是那露天的考場,畢竟,這幾日下來,長安城內(nèi)還從未下過一場雨呢。
此時,正值春夏之交,正值溫帶季風氣候雨水充沛的季節(jié),若是明個兒不趕巧真下起了雨的話,那露天的考場肯定是無法開考。一時半會兒又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另辟為考場。畢竟,能夠容納二百多人的地方,一般的酒館客棧都是很難容納下的,他當初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設在露天空地上考試最為適宜不過了。
好在,臉上掛著幾絲優(yōu)容的李勝,在臨進劉家宅院大門之前,抬頭望向西方的天邊,見到那一大片一大片火紅的火燒云后,滿天的彩霞映入了眼簾后,心里便跟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立馬就踏實了許多。
雖然李勝不懂得什么觀星象,但是看云識天氣的生活常識卻還是不在話下。正所謂: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也就是說朝霞意味著當天可能會下雨不宜出行,至于晚霞的話,則說明明個兒很有可能是一個萬里無云的大晴天,哪怕日行千里也是可以的。
“吱呀”一聲,劉家院落的大門被有從里面杠上,頭前帶路的劉亮只是隨手一推,院落的大門便在輕響了一聲吼推開了。心情一片大好的李勝,也走了一路了,對今天收獲的寶貝又是扛又是捧的,身子自然也有些疲憊了,便緊隨其后進了院落的大門。
而自打李勝不讓他砰銀子又不讓他捧報名表的劉明,這一路上都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行在最后。
待李勝跟隨者頭前帶路的劉亮行了幾步后,感覺這院落子靜謐之際,除了聽到他們各自及彼此“沙沙”的腳步聲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響了。李勝突然想起,自己今個兒半晌午臨出門之前,還給先前生了自己悶氣的劉冬兒安排了一個記極其重要的任務。
憶起此事后,李勝不由地暗自心里一急,大感不妙的思忖道:這丫頭,先前生了我的氣,我臨出門前,在她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安排她協(xié)助劉亮采購一百八十套的文房四寶和刻印考試的試卷。既然,劉亮晌午頭上送去了剛剛刻印好的報名表,接下來其他采購的東西都落在了劉冬兒這個弱女子的肩頭上了。
如今,都已是傍晚時分了,她卻連院落的大門都忘記杠上了,院子里又如此的寂靜,莫不是劉冬兒還在外邊忙著采購那些東西吧,怎么看怎么像這院子里沒人啊。莫不是劉冬兒急于辦事,出門之前忘記把院落的大門從外邊上鎖么。這下豈不是糟糕了么,三個多時辰家中沒人,豈不是會遭了盜賊來。
若是本就并不富裕的劉家,屋里屋外只要值些錢的東西被盜賊偷走的話,豈不是自個兒就罪過大了。想到會有如此嚴重的后果后,李勝額頭上直冒冷汗,心煩意亂了。
“是,是李勝大哥回來了么?!”聽到院落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又聽到院落中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劉冬兒自東廂房里跑了出來,還未走出房門外的她,便先發(fā)出了驚喜莫名的問話。待她出了東廂房門來,粉腮上透著點點的笑意。
“你這個死丫頭,見到你的兩個親哥哥回家了不先問聲好,倒是先給外人打起招呼了。你兩個哥哥出去忙活了一天,也沒掙到什么銀錢,反倒是一布袋子的銀錢都讓外人獨占了。你這個死丫頭,啥時候變得這般見錢眼開了呢。”一個箭步?jīng)_上前來的劉明,余光斜睨了一下身側(cè)的李勝后,便怒目圓睜,沒好氣地白了劉冬兒一眼,話里有話地說道。
見到劉冬兒輕羅漫步地自東廂房中走出來后,方才有些心煩意亂的李勝,這時心緒才慢慢地安穩(wěn)了下來。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笑意盈盈望著他的劉冬兒,暗自責怪道:這個鬼丫頭,唱的是哪一出呢。莫不是給哥哥我唱了一出空城計吧。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家,更應該把院落的大門杠上才是。反正劉家里里外外也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讓盜賊偷走就偷走了,大不了賠幾個錢了事。
可是,我從外邊賺來的錢可是都由劉冬兒親自保管著,若是家里真遭了盜賊了,見到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坯子獨自在家,盜賊膽大包天起來又想劫財又要女色的話,老子我豈不是就人財兩空了么。
想到這里后,李勝睜起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四下里掃視了一番,見到劉家里里外外各種物什擺放的極好,不像是遭了賊一般,這才安下心來。
不過,待他聽到劉明方才說的那番陰陽怪氣的話,剛好轉(zhuǎn)了一些的心情,立馬又被他給氣的想沖上前去踹他一腳。礙于劉明的弟弟妹妹站在眼前,他不便發(fā)作,只好忍氣吞聲,暗自咒罵道:你丫的,啥時候可以改一改心眼小的毛病,老子掙來的錢不都放在你親妹妹手里掌管著么,錢在你妹妹手里不就是在你這個當大哥的手里,為了點兒破錢至于如此跟老子斤斤計較不。
再者說,你丫口口聲聲說冬兒妹妹見錢眼開,你自己不是一見到銀錢,眼睛就紙坊綠光么,眼珠子就差點蹦出來了。要說見錢眼開的人非你這個老小子莫屬了。這一布袋子的碎銀子雖然在我的手上,我這不是暫時保管一下,待會兒我再給你們每個人都發(fā)放一下辛苦了一日的工錢么。
“冬兒妹妹,你日后一個人待在家里,可一定要從里面杠上門才是。這外邊亂的很,若是被盜賊瞧見了你一個弱女子在家的話,后果豈不是就不堪設想了啊。”李勝斜睨了劉明一眼后,便故作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對冬兒叮囑道。
我還以為自己個兒生了李勝大哥的氣而遷怒于他。沒想到,李勝大哥不但不與我計較,還如此關心牽掛于我,我以后再也不生李勝大哥的氣了。劉冬兒低垂額頭,面頰紅彤彤,脖頸也殷虹一片,羞澀可餐,囁嚅地輕聲答道:“冬兒讓李大哥掛心了,李大哥說的話,冬兒記在心里了,日后再也不會讓李大哥掛心,還望李大哥莫怪冬兒生你的氣。”
這一番鶯聲燕語,聽的李勝腿腳發(fā)麻,渾身發(fā)酥,表面上只是微微頷首,面帶笑意,心里卻翻江倒海一般,暗自喜道:我李勝雖然也會生氣,但是從來不給女人置氣,尤其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再者說,偶爾小打小鬧、生生氣氣,陶冶情操,無傷大雅。我李勝向來都是喜歡有脾氣的女人,若是女人沒了半點兒脾氣,我李勝還喜歡個什么勁兒哦。
含羞帶笑的劉冬兒說的這一番話,傻子都能聽出這小妮子已經(jīng)對李勝產(chǎn)生了好感。而深諳世事的劉明自然是聽在了耳中,便立馬就意會出了自家妹子與李勝短短幾日的功夫就萌生出的好感了,登時氣的牙癢癢,一跺腳就進了堂屋。
“冬兒,你,你于李勝兄弟敘話吧,我,我看看大哥他怎么了。”慢了半拍的劉亮,見到自己大哥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方才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就訓斥了平日里頗為聽話乖巧的冬兒,此時,又氣呼呼地進了堂屋。有些放心不下的他,見自己待在冬兒和李勝的跟前,覺得頗為尷尬,如同一個一千瓦時的燈泡似的,忙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地說道。
待劉明劉亮兩兄弟都離開之后,李勝先把兒女私情暫時拋卻在了一邊,簡單問詢了他交辦給劉冬兒的事情辦的怎么樣了。劉冬兒領著李勝來了她的閨房,見到一個圓形的小桌上,滿滿當當?shù)臄[放著一大摞文房四寶和紙張,欣喜之下,也不顧的什么女子閨房不宜久留的世俗規(guī)矩了。
有些迫不及待的李勝大步向前,走到圓桌旁邊,把扛了一路的一布袋碎銀子放了下來,又把捧在胸前的那一大摞報名表放在了近處的圓凳上,騰出手來的他,隨手翻開起圓桌上的筆墨紙硯和試卷。
待李勝抽查翻看了十幾套文房四寶和分別用于初試、復試和終試的考題試卷后,見到在它們的醒目位置都刻印上了“武周國‘招賢納士’職業(yè)介紹股份有限公司舉辦招募門客大賽初試專用”字樣后,心里立馬就狂喜不已了起來。
欣喜如狂之下,李勝不知道哪里來了一股子沖動,登時,荷爾蒙上升,很想找一個擁抱慶祝一下。萬分激動之下的他,掃視了整個不大的房間,只有他跟劉冬兒兩個人。
熱血沸騰的李勝此時腦子里空空如也,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就沖到了劉冬兒的跟前,兩只大手如兩條樹根般,十分迅捷地纏繞在了劉冬兒柔若無骨的細腰上,用力往上一提,把劉冬兒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抱在了胸前。難以抑制出激動心情的李勝,抱起劉冬兒就原地轉(zhuǎn)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