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天日的帝青蘇大口呼吸,仰著頭,感受陽光。
陽光真明媚啊!
天地真廣闊啊!
自由啊,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如果沒有在萬丈深淵下待過,怎么會懂得陽光的意義!
一個從未穿過鞋子的人,突然之間有了一雙鞋,那感覺,只恨讀書少。
帝青蘇高唱《喜洋洋》,手舞足蹈廣場舞,大喊大叫一番。
每個毛孔都在貪婪的深呼吸,補償半年的心酸苦。
——小爺不容易啊!
出了祁連山的帝青蘇,身上的衣衫實在是不能見人啊。
頭發打著卷,一綹一綹仿佛八百年沒洗過吧,幸好上面沒有虱子做窩,
衣服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都不必說了,磨損也不必提,
竟然還用藤蔓做腰帶,
衣服一半是獸皮,腳穿一雙草鞋。
除了手里沒有一根木棒以外,是比乞丐還乞丐。
不能怪帝青蘇,出來為止還不曾看到水源。
而且,怎能奢望一頭狼懂照顧人生活起居?
不洗澡,才是正常的。
遠遠的走來兩個人,看著帝青蘇,生出憐憫的目光:
——“真可憐啊,這是癔癥吧。咱村里就有個一模一樣的,大晚上失足落了水。
這個更可憐,居然都看不出有臉了。”
另一人將手中木棍,一個破碗硬塞到帝青蘇手中:
——“兄弟,連吃飯的家伙都沒有,慘啊。你比我們可憐多了。
趕緊進城吧,運氣好,還能得口吃的。
你但凡正常一丟丟,我兄弟二人勉為其難就把你收了。
唉!為了宗門著想,你還是自生自滅吧。”
唉,二人又齊齊長嘆一聲,搖著頭一步三回頭遺憾的走了。
這世道,不好混啊,當乞丐是越來越參差不齊了,什么人都有,影響乞丐素質。
他倆發展大半年了,都沒有一個人加入,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卻是有病的。
風光的江湖第一大幫——丐幫要沒落了嗎?
帝青蘇手里被硬塞的吃飯家伙——自己有那么狼狽嗎?
乞丐?沒臉?有那么臟嗎?
在山洞中,水是個稀罕物,喝的都不夠,從未洗過臉洗過澡,衣服那是不用說了。
嫌棄的捋了捋散落的頭發,媽呀,幸好伙食不好,濕氣不重,頭發不油。
帝青蘇邊走邊瞅,終于瞅到一戶人家,順了一套男裝,找了一個池塘清洗一番。
這一洗可是足足一個時辰啊。
唉,帝青蘇嘆了口氣,涼水洗不干凈頭發,還是有一股味。那家雖是農家,可女主人應該有自備的皂胰子,洗發水吧。
悄悄的摸進那戶人家,什么都沒有找到,但順了一面銅鏡子,躡手躡腳的快速跑回后山池塘,壓根忘了自己已經是個武林高手。
順路還摘了一把松柏葉,無名野花,揉搓揉搓,充當洗發水。
一刻鐘后,拍拍腰側的衣服,這才對嘛,收拾妥當。
帝青蘇期待的看向鏡子,不要太丑啊,不要太丑啊。
銅鏡雖然比不上后世的鏡子那么清楚,連雀斑都能照出來,
銅鏡里,那張臉雖然模糊,但輪廓,線條,眉眼…………
這該不會是自己的前世吧。這根現代版的自己有區別嗎?十五歲時的自己。
對著鏡子甜甜一笑,臉上的兩個小酒窩立即驕傲的呈現出來。
不會梳古裝頭,就隨便扎個馬尾發髻好了。
幸好拿的是男裝,沒有女裝那么麻煩。
各位,可別誤會,她不是女扮男裝,而是毫不掩飾自己是女性的事實,卻偏偏穿了一套男人的衣服而已。
帥,回頭率八百。
把銅鏡送回,這物件,女主人可是非常愛惜的。
若是自己此刻有錢就好了,就能回報一二,買個皂胰子,水粉之類。
步行進城,招搖在大街上,這看看,那摸摸,眼觀八方,尋找下手的目標,
——劫富濟貧!
先要弄點銀子,再找家餐館祭祭五臟廟,彌補這半年多來對它的虧欠。
別人的關注,指指點點的言論,跟自己有關嗎?
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當鈔票花,一群古人而已。
“打死他,打死他。”一聲聲氣憤的叫嚷聲傳來。帝青蘇無視的繼續往前走。
被眾人圍打的男子好巧不巧的摔倒在她腳邊,阻擋了她的去路。
一群人迅速再度圍了過來,繼續拳打腳踢。
“打死他,打死這個怪物。”領頭的男人繼續叫喊,招呼眾人一定要打死地上的男子。
“等等,他怎么了,怎么是怪物?”帝青蘇眨著明亮的大眼睛,問的天真爛漫。
眾人不約而同的看著提問的美麗卻穿著怪異的女子,心中嘆息:“可惜了一個大美人,如果腦袋正常的話一定會被選入皇宮,”
“哎,問你們話呢?大叔?”帝青蘇是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被當成了腦殘患者。
“這位姑娘,”領頭的中年男子輕輕嗓子細聲細氣的解釋,
“他不是怪物是什么?一頭白發,藍色的眼睛,整個面相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們龍璽帝國的人。
藍眼睛啊,這在哪個帝國也沒有過啊。
而且可惡的是這個怪物不躲在深山,竟然跑出來,沒有自知之明的屑想我們蘇府小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模樣,配嗎?
擅闖小姐閨閣,老爺說了,要取他的命護小姐清白。”
蜂擁而來其它的圍觀者恍然大悟。
“啊,蘇府啊,蘇大善人只有一個女兒就是五小姐,知書識禮。”
“五小姐冰清玉潔,豈是你這個怪物能奢想的。”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確實該死。”
眾人的議論,地上的男子充耳不聞。
他只看向帝青蘇,淡然之色,沒有祈求,沒有哀傷,平靜的任憑眾人的謾罵和拳頭。
她是唯一一個沒有鄙視嘲諷的人。眼中只有溫和,朝氣和陽光。
可帝青蘇卻沒有忽略他眼中那一絲快速滑過的釋然和解脫。
他一心求死。
“大叔,你們已經打過了,罵過了,他也只剩一口氣了,看他那樣不死也是個廢人。
我師父是個大夫,剛好需要藥人做實驗,試吃新藥,不如就讓我帶他走吧,當他贖罪,為大家做點貢獻。”
帝青蘇詢問領頭男子,圍觀的人見沒有戲看也都散掉離開。
領頭男子還在猶豫,帝青蘇手中五十兩銀子塞到他手里,“就當給各位喝茶,幫幫忙。”
如果男子不同意,她就有理由不管了,她就得手五十兩十文錢。
不義之財,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給自己攢點功德,這符合劫富濟貧的理念。
“那好吧。便宜你了,小子。”領頭男子踢了地上男人一腳才罵罵咧咧的領著眾奴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