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歐陽閉上了眼,在心里默念著,卻不知道自己該是什么樣的感覺了。
“回去?”他又一遍地在心里念著。雖然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現(xiàn)在,卻為何感覺到心里有著一種情緒在洶涌澎湃呢?
“回去?”他再一次地默念著,他相信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沙啞了,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是這樣的感覺卻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強烈!讓他完全有理由相信。
“回去?”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發(fā)熱,似乎涌出了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心又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像針扎,像火燒,疼得他想要像火山一樣的爆發(fā)了!
“回去?”這一次,他念出了聲,聲音卻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沙啞,而且低沉地近乎都快要帶著一種哭腔了。那種心如鐵石般的沉重又瞬間涌了出來,讓他感到了一絲癲狂,一絲想要解脫的沖動。而他卻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
“回去?回去。呵呵,回去。呵呵,回去,呵呵——”他念著,一遍又一遍地念著。臉色卻慢慢地染上了一絲笑意,那絲笑意更是詭異地帶著幾分神經(jīng)質(zhì)。
而他,卻依舊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說出什么,是在做什么,又是在跟誰說話??墒?,他卻不想管了,不想再壓抑著那些沉重的情緒了!
“回去,你是叫我回到教室里去嗎?回去,你是叫我回去自己慢慢的思考嗎?”他臉上那絲怪異的笑意已經(jīng)不見了,換來的卻是滿臉的凄然,他聲音里的那種哭腔也愈加的明顯了。
“回去,你可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的沉重?回去,你可知道我想得自己都快要發(fā)瘋了?回去,你可知道我恨不得自己以死來解脫了?回去,你還要叫我回哪兒去?回去,你還要叫我回去到底該怎樣地去想,去思考呢?”歐陽帶著一種哭腔在嘶吼著,就像一只瀕臨死亡的野獸在吶喊,在怒號。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滿是濕潤,又傳來一陣滾燙的感覺。他努力地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流下一滴淚來。
“你知道嗎?我真的恨不得自己一死了之。你知道嗎?呵呵,你會知道嘛?”歐陽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更像是一種哀鳴。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滾落了下來。
“那你怎么不去死呀?”班主任更是一陣火大,不知道歐陽是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凈說些孩子氣似的瞎話,瘋話。
“真是莫名其妙!”班主任又不解氣地撂下一句,臉上帶著明顯的惱怒。一個學(xué)生怎么應(yīng)該,怎么能夠?qū)蠋熑绱苏f話呢?
但是此時的他又怎么會知道歐陽的心情?那種恨不得立刻就死去的心情他又怎么會相信呢?不然為何說話如此決絕的,根本就是不顧后果的蠢話呢?
歐陽感覺自己想笑,想要放聲地大笑;而眼眶里就止不住地想要落淚,如雨下一般地落淚;可是心,卻是痛著的,痛得他的思緒都麻木了,仿佛沒有了意識,連一個眨眼的動作也做不出來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班主任為何要對他說如此這般的話!這又哪里是話呀?分明就是一把利器,一把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匕首呀!
這樣的話無疑于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這樣的話把站在懸崖邊上的他推下懸崖又有何區(qū)別呢?這樣的話難道不是在吹滅他希望的燈火,扼殺他生命的花朵嗎?
“怎么不去死呀?”歐陽在心里喃喃著,悲痛的眼里竟染上了一絲迷茫,臉也漸漸地扭曲了起來。
“怎么不去死呀?”他又一次地呢喃著,眼角里竟閃爍著莫名的色彩,仿佛真的入了魔一般,連那張俊俏的臉也漸漸地猙獰了起來,宛如附上了一張猙獰著笑意的惡魔的臉,而那笑意又多么得像死神的微笑呀!
“是呀,怎么不去死呢?”他痛苦的念出了聲,感覺自己的肝腸正在一寸寸地被絞碎,連那顆血紅的心似乎也扭曲了起來。
他現(xiàn)在的悲痛根本就到達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地步。也許死亡是惟一的解脫,也許死亡是惟一的出路!
這樣的悲痛,這樣生不如死的悲痛!活著,還有什么樣的意義呀?
班主任怔怔地看了看歐陽,他終于意識到不對了,心里出生一絲不安??墒怯直凰查g涌上來的惱怒所淹沒了。
“自己,一個老師,一個班主任居然被一個學(xué)生震住了!居然被他一句尋死覓活的話給嚇住了!”他的臉色仿佛也騰出了一股怒火,這樣的事情怎么能夠發(fā)生呢?怎么允許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去呀!去呀!你怎么不去呢?”班主任把自己的聲音增大了幾分,像是一只野獸為了自己的食物、為了生存在低吼、在咆哮,而他,卻僅僅是為了維護他可憐的威嚴(yán)而已!心里更是有著一股怒火在燃燒。這樣的學(xué)生是他從沒有見過的,沒由來得從心里感到一股厭惡。
又是這樣的話,又是這樣逼迫人的話!仿佛要把歐陽支離破碎的心碾壓成一堆血泥方肯罷休,又像是懷疑一個躺在地上的死人并沒有死透,要踏上去補上幾刀才會甘心一樣!
歐陽紅腫著眼盯著他,恨不得沖上前去把他撕成碎片,再一口一口地嚼碎,咽到肚子里去!根本就想不明白他為何要對此時的自己說出這樣的話?為何要如此地對待一個悲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的人說出這樣的話?
是要以此來壓迫自己嗎?卻不害怕把自己壓死了嗎?是要以此來激憤自己嗎?卻不怕自己熬不過去嗎?
是為了自己好?還是根本就是在謀害自己呢?難道這僅僅只是隨口說出的無心之言?但是又哪有這般狠毒的無心之言呀?
歐陽的心變得更加的疼痛了,卻也變得更加的復(fù)雜了!
“怎么不去死呀?”他又一次地念出了聲,迷茫著雙眼,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幻想著。死亡之后是不是再也不會遇到煩心的事?再也不會悲傷?再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了呢?他清晰地知道這是一種迷惑,是一種欺騙,而他卻傻傻地選擇了相信。就像飛蛾,明明都已經(jīng)知道前面的是火,會灼燒自己,卻一次又一次地?fù)淞松先ィ钡奖换馃?、化灰?/p>
“死嘛?”他看著班主任,滿眼復(fù)雜的看著,又一動不動地看著。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把他的念頭轉(zhuǎn)換千百次,在這生與死之間!
“呵呵。”他轉(zhuǎn)頭,看著窗外,定定地看著,神情恍惚又復(fù)雜地看著。絲毫不用懷疑他下一刻就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僅僅只需要一句話,一個字的力量!
班主任的心里也變得復(fù)雜了起來,看著歐陽那怪異的表情,聽著他那怪異的話語。這一刻,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歐陽是認(rèn)真的。
班主任的心又隨即變得沉重了起來,隱隱地察覺到周圍的空氣也不知在什么時候竟變得不一樣了。不能,也不敢再隨意地說話了,哪怕是一字也不行!
窗外的天空,依舊是那么的高遠,那么的湛藍,就像一塊純凈的藍水晶,讓人忍不住產(chǎn)生深深的迷戀;而那天上的云,是那么的白,那么的亮,就像一堆堆潔凈的雪,讓人不忍心染上一絲別樣的色彩。多美的世界呀!
“為什么要死?”他轉(zhuǎn)頭過來,問著班主任,也是在問著自己。盡管聲音依舊是沙啞的,但卻沒有了那一絲顫抖,臉上的表情也不見了猙獰。
也許他真的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也許他只是裝的,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