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過一條凳子靜坐在上面，垂著腦袋，細細地思索著怎樣才能將那個人趕走，再也不會與那個人相見了。

“你是誰？”他抬起頭，雙眼直視著那個人大聲問道。

那個人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隨即臉上涌出一股微微的怒意。而她似乎覺察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鏟子又拿起，卻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該做些什么。

“我是誰，你不知道嗎？”那個人憤怒地問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讓他心里的怒火熊熊地燃燒著。

“你是誰！”歐陽再一次大聲地喝道，語氣凌厲如刀，沒有絲毫地退讓。

“我是誰？養你這么大，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嗎？”那個人更加的憤怒了。

“你養過我嗎？我長這么大，你養育過我一天嗎？不要在這里張口胡說！”歐陽的心里也騰出了一股怒火，從小到大那個人根本就沒有管過自己，而現在居然還有臉這么信誓旦旦說自己是他養大的，怎么不讓歐陽的心里又更加的憤怒呢？

“好好好，我胡說，我胡說。我是誰，你自己去問你媽！”那個人被歐陽頂了一句，有些理虧的不好意思再用那樣的借口，又不甘示弱地道。

“我要你自己親口告訴我——”歐陽咬著牙，忍住心中的怒火，又接著一字一頓地道：“我是你的誰？你又是我的誰！”

那個人看著歐陽一臉認真的樣子，忍不住怒罵道：“我是誰？我是你爸！造孽呀造孽，老子怎么生出你這樣一個白眼狼來？居然——”

“造孽？到底是我造的孽，還是你造的孽呢？”歐陽雙眼微紅地盯著他，死死地問道。

“白眼狼又如何？忤逆不孝又如何？你認為我還會在意這些嗎？你又像一個父親嗎？又對我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嗎？”歐陽看著那個人滿臉的惱怒，又一句一句緊逼著問道。

“那你又憑什么認為你是我的父親呢？難道就憑因為你，才生下了我，這一點嗎？難道又只憑這一點你就要理所應當地認為無論你做錯了什么，我都要像一個真正的孝子一樣盡心竭力地敬奉你嗎？你又覺得我會嗎？”歐陽又咬緊了牙，逼迫著問道。

“憑什么作老子的不管放了什么錯，作為兒子就必須應該一如既往全心全意地孝敬他呢？稍微有點不合適的舉動，不合適的話語都要認為是大逆不道，被別人指指點點所痛罵呢？難道作老子的就可以對兒子為所欲為嗎？難道這就是你眼里所謂的孝道嗎？難道這所謂的孝道所憑的，也僅僅所謂憑仗的一點就是——你是我的父親嗎？！如此的道理，不覺得可悲嘛？”歐陽的臉有些微微的扭曲，露出幾分猙獰的樣子。

“怎么不說話了呢？是沒話說了？還是沒臉說了？”歐陽的語氣更加的刻毒，好像要把自己內心那種一直折磨著自己的痛苦一點不漏地潑灑在那個人的身上，好讓他嘗嘗這十幾年來自己造就的惡果。

“還是你那句話：你不認我就算了，反正我也從來沒指望過你什么。”那個人撇過頭去，不想再看歐陽的目光。

“不認你就算了？是我不認你？還是你從來就沒有認過我，管過我，愛過我，甚至把我當作你的兒子來看待呢？”歐陽忍不住想笑，心里卻想流淚。

“你到底有沒有認認真真地想過——如果不是你當年那樣對待我和媽媽，又怎么有今天呢？我又怎會如此看待你呢？難道到了今天，所有的一切你都還不懂、看不清嗎？”歐陽的心里感到一股悲涼。如果自己能夠真的不在意的話，又怎么如此呢？陌生人一般的存在又怎會傷害到自己的心，還傷得如此的重呢？

歐陽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眼眶也變得有些紅腫。如此的話語對于他們，又有哪個不會被觸動呢？

“怎么又不說話了？你真的沒什么話可說了嗎？”歐陽回過頭來看著他，看著他的臉上仍然有些惱怒。

“我不想和你說了，要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你的！”那個人有些憤然地道，依舊不明白歐陽為何會如此對待他，讓他的心里一陣一陣的發寒。

“你真的沒有什么想說的嗎？”歐陽滿心悲涼地問道，看著那個人的樣子，他知道那個人根本就不懂自己的苦心。

歐陽滿臉失落地看了那個人一眼，又問道：“我最后再問你一次：你是誰？”

“你是誰，你是誰，你他媽的煩不煩？”那個人忍不住一聲怒吼道。

歐陽又轉頭看了她一眼，雖然自己表面上不怎么在意她，但是絕對不允許別人在自己面前侮辱她。而現在那個人居然惱羞成怒地罵了她一句，雖然是無意識的，但是這仍然讓歐陽的心里忍不住騰出了一股怒火。對那個人的一絲期望瞬間消散了。

“去你媽的，你當我不會罵人嘛？”歐陽站起身來，忍不住痛罵著。

“小雜種，你居然罵我媽？”那個人徹底撕破臉皮，露出他本來粗魯的面目。

“你能罵，老子憑什么不能罵？”歐陽也徹底地爆發了，徹底拋開一切的顧慮，心里燃燒著熊熊的怒火。連那一雙眼睛又變得有些微紅了。

“你充誰的老子？”那個人聽到那句話后，火氣更加的大了。

“充你的老子！”歐陽也跟那個人徹底的對上了。

“小花包谷，你敢給老子再說一下，試試？”那個人瞪著歐陽，暴怒道。

“老子就充你老子了！”歐陽紅著眼，再也想不到什么的倫理道德了。

“他媽的，老子白養你這么大了，看老子今天不宰了你！”那個人恨聲說完這一句，就急匆匆地去灶臺抽出一把鋒利的菜刀。

在一旁沉默無言的她，看著這個場面微微一愣，急忙跑到那個人的跟前，死死地拉著那個人的一只胳膊，帶著幾分哭腔問道：“你要干什么？”

歐陽感到一陣寒涼，看著那個人居然要去拿刀來砍自己。一瞬之間，心里不僅閃過一絲慌亂，還有一股深沉的悲痛！

“不要拉著我，看我今天不去宰了那個不孝子！”那個人滿臉戾氣地吼道，邁開腳步就想朝著歐陽走去，無奈一雙手死死地拽住了他，讓他一時之間根本就無法前進。

歐陽看著那個人兇狠的樣子，絲毫不懷疑那個人真的會拿刀來砍自己。難道這就是自己的父親嗎？為什么會是這樣子？

歐陽的心里又是忍不住的一陣傷痛，對著那個人發瘋似的吼道：“你來呀，你過來殺我呀！”這個時候的他真的恨不得自己就這么死去，把所有的一切都報了，也就不會再次感到傷心難受了！

“你給我把刀放下！”死死拽住那個人的胳膊的她忍不住對那個人大聲吼道。這個時候除了大吼以外，只怕說什么都聽不見去了。

那個人微微一愣，似乎恢復了一絲清明，看著死死拽住自己的她，臉上露出一絲尷地道：“我這只是嚇唬嚇唬他而已。”

“把刀放下！”她執拗地再一次大聲喝道，就是不肯松一下手。

“嚇唬自己嘛？有這樣嚇唬的嘛？”歐陽心里喃喃著，一種深沉的悲涼再也化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