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爺的馬車方才停下,我便迫不及待的要沖進大司馬府,任憑落雪在我身后呼喊,我也沒放慢腳步。
府上的布置和我離開前幾乎是一模一樣,若是說不同,那就是有些草木染上了些秋色。
我嫻熟的穿過了那條長長的回廊,徑直奔向大司馬平日里休息的書房,他曾經說過,若是無事的時候,他多半是在那里的。
我一路趕緊,到了那書房的門邊之時,卻漠然的停下了,輕聲喘著氣,耳邊回想起了馮姨對我說的話。
“大司馬這個人絕不簡單,你要多加小心…”
即便如此,我還是無法把平日里文質彬彬的他與那些所謂的壞人聯系到一起,再者說鄢夜笙平日里少言寡語,又有些不解風情,想必對他誤會的人定然不少,若是照這樣推論,馮姨的話也變得合情合理了。
“既然來了,怎么不進來?”里面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疑?他怎么發現我的?”我心中安奈道。
我緩緩的探出了身子,他朝我微微的笑了笑,道∶“我料想你在那邊待的也急了,思來想去,今天是最適合接你回來的日子。”
我愣愣的看著他,原來今日的大司馬是一襲淺灰與白色相兼的衣服,看上去別有一番韻味,我不住笑了笑,他問∶“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有些奇怪?”
我說∶“沒什么…對了,你剛剛說是特意選在今日接我回去,難不成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他輕輕一笑,卻沒回我,片刻后,只見一個面容清廋的年輕男子端著兩碗面走了進來,恭敬的放在了桌上,大司馬隨后道∶“柳生,眼前的這個姑娘,就是你一直想見的人。”
他眼神隨后望向我,顯得神情有些激動。
我愣了一會兒,大司馬才道∶“靈川,你可記得他?”
我端詳許久,試著調動我腦子里的每一處細胞,但始終想不起來,問∶“你是…”
他說話極其恭敬,向往娓娓道∶“姑娘你不記得了?當日我與父親落難,食不飽腹,苦求無門的時候,是姑娘帶著車夫給我們送的包子。”
我瞬間臉色一喜,猛然想起了那日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只不過那時落難,看不出模樣,如今這一打扮,倒是讓我沒認出來。
我喜道∶“我想起來了!補過送包子的雖然是我,但買包子的,確是大司馬。”
他微微一笑,恭敬道∶“這個小人自是知道的,若非當日姑娘出手,再加上大司馬時候收留我,只怕我早就餓死街頭了。”
我點著頭,追問道∶“你父親和其他的難民如今可好?”
他眼神里閃過一絲苦澀,我心中多半猜到了些,他續道∶“大司馬雖然請了最好的大夫,卻也沒救回我父親積勞成疾的惡病,一個月前父親便離世了。至于其他的難民,大司馬慈悲心腸,不僅給了他們每個人離開的盤纏,還給了他們一些重建新居的銀兩,他們如今已經各自謀生去了。”
我聽后心中悲喜參半,柳生行禮道∶“姑娘,你和大司馬先聊,小的還有一些事情要去做。”
我點頭后,他便示意離開,我隨后一驚,氣氛道∶“糟了!”
鄢夜苼一臉疑惑,問∶“什么糟了?”
我道∶“我曾在茶樓和一個紈绔子弟對詩,結果我贏了,對他的懲罰就是要他給那些難民足夠的銀兩離開。如今你先出了手,倒是讓他撿了個大便宜。”
他微微一笑,道∶“若是這件事,你不必生氣。你說的那個人應該是陳家公子吧?先前他特意送來了一筆銀子給守衛,守衛問他原因,他卻說是受人之托,我心中好奇,便先收下了銀子,等著有人來給我解釋緣由,想不到竟然是你種下的。”
我得意笑了一番,道∶“他還算是個守信之人。”
鄢夜苼看著桌上的兩碗面,道∶“今天的確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是我的生辰。”
我道∶“你是特意要我陪你過生辰嗎?”
“算是也不是,我不知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時候,所以就把你我的生辰一起過了,面是我一早叫人搟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我眼睛一紅,連連道∶“不會,我這個人一向不怎么挑的,一定合口味。”
他說∶“自從爹娘走后,我幾乎沒過過什么生辰。即便是過了,也沒有人知道,只能自己默默的看著天,祝福自己。你陪我過的生日有特別的意義,因為這是我十幾年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生辰。”
我聽后,眼角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道∶“如果你不嫌棄我,我愿意陪你過你今后每一年的生辰。”
他笑了,眼神總是帶著一種傷感,手拾起一碗熱騰騰的面,遞給我說∶“吃面吧。”
我笑著點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他也端著碗,用筷子將面挑起,看著我,細細品味個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