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時空里,南知意是當?shù)仄胀p非大學的農學在讀大一生。
西洲行是大她三屆的學長,動物醫(yī)學大四生。
他們的相識從QQ的搖一搖,戲劇性開始。
經(jīng)過南知意厚著臉皮的追求,以及西洲行正經(jīng)歷分手的空窗低谷期,二人很快就墜入愛河了。
學長和學妹的愛情經(jīng)典而平常,一步一步從甜蜜走向爭吵再步入殿堂。
四年下來,西洲行另學了計算機技術,從事計算機相關的工作,南知意找了一個離西洲行很近的公司上班,得過且過。
但是西洲行是她冗長而深刻的初戀,他像她的命一樣重要,她沉醉其中,一心只想結婚。
她在畢業(yè)那年的國慶迎來了她樸素的婚禮,婚后五個月就有了孩子。
同寢的大學室友有兩個人繼續(xù)攻讀了研究生,有兩個人考取編制,進了事業(yè)單位,有一個人簽約了國企,而她如愿拿到了結婚證,也擁有了不算幸福,但是是期待中的小家。
她辭去工作,一心帶娃。
矛盾日益激化,二人偶爾也會甜蜜如初,一起逛逛商場,看著櫥窗里精致昂貴的商品,唏噓不已;一邊因為雞毛蒜皮的家務爭吵不休。最終都會和好,像戀愛的那些年的每次爭吵一樣,分分合合,最后結婚了。
“如果沒有孩子,你會和我結婚嗎?”,這個問題沒有例外地顯眼地擺在他們眼前,南知意的焦慮從產(chǎn)后身體的變化延伸到孩子身上,西洲行的壓力從工作蔓延至家庭,曾經(jīng)的歲月靜好如今要他們自己負重前行來兌換了,他們重新審視這段感情,才驚覺其中的草率。
“會。”西洲行回答了不知道多少次這個問題。他疲憊而不厭其煩地回復她。
和以前漸漸不一樣了。南知意沒有一個勁地問他,為什么語氣這么不耐煩?為什么不親親我了?為什么你不說愛我了?為什么只有一個字?
她笑了笑,自顧自地開心道:“我就知道你會的!”然后爬過來,親了一口西洲行。
要是在大學那會,西洲行在這個吻過后,就會把南知意按在懷里親吻了。可現(xiàn)在,他對那個吻的感知度和當天毫無特色的晚餐一樣,甚至遜色些。
“睡覺吧。”西洲行終于把手機從眼前挪開了,雖然可能手機上全是工作信息。
南知意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樣緊密地想要查看手機,她視若罔聞,不在乎他手機里跟誰聊天,只在乎這個月的生活費的多少,孩子的健康平安。
而并非完全不在乎,她在夜深清夢里,無數(shù)次回到大一的那個夏天,在灑滿星光的夜晚,和西洲行肩挨著肩,吹著晚風,抬頭看星星。學校門口的帝城酒店照射著亮堂的光,身后的草叢里有一群飛舞的螢火蟲,每一只都提著十六歲的夢。
十六歲的她從夢中醒來,就看見一個疲倦的男人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從前最平常的約會如今成了最奢望的事情,情人節(jié)的一件禮物也成了最大的驚喜,偶爾會擔心他們公司那個剛畢業(yè)的女孩子和他有什么瓜葛,直到看見懷里和他的孩子,變得安心。
兩個人可以很久不說話,沉默中只有嬰兒的啼哭。除此之外,要么是爭吵,要么就是無聲。
“今天又吃炸醬面?”
“嗯。”南知意看了一眼他,一邊搖晃著孩子的奶粉:“不想吃別吃。”
“我們吃頓好的吧。”西洲行兩眼冒光。
“你不想在南都市里買房子了啊?”南知意冷冷地說,一邊喂孩子喝奶粉,一邊吃著炸醬面。
雖然只是這樣的生活,也曾令十六歲的南知意滿心期待過。
“我們跨年的時候,去看五月天演唱會吧?”
“太遠了。”西洲行頭也沒抬。
“機票特價呢。”南知意祈求他。
“孩子呢?省下來的錢可以多買好多東西嘞。”西洲行突然扣扣搜搜的。
“你不至于吧?”
“都不至于。”
……
“你上個月和大雷他們打牌,輸了的錢都能好幾個來回了。”南知意嘀咕著,心里有怨氣。
“你不要翻舊賬行嗎?”
“我們當初說買房,我在家省吃儉用的,月子中心我都沒舍得去,你直接一晚上輸了那么多錢,你還不許我提?”
西洲行捏住南知意的肩膀,看著這張很久沒有打理的臉蛋、頭發(fā),嫌棄地松開手,淡漠地說:“你全身上下,孩子的吃穿用度,家里大大小小的支出,哪一個不是我掙來的?”
南知意吃驚地看著他,肩膀上他用力捏過的感覺還在,沒想到這么久來的一次肢體接觸竟然是這樣的,她似乎習慣了,他似乎也習慣了。
年輕最大的好處就是,這么生冷的爭吵完,還可以黏膩地和好。
跨年那天,盡管是在南都的步行街,他們仨人也都玩的很盡興,尤其是小朋友。
這樣波折地過了好幾年,轉眼孩子上學了。
接送孩子、補習班的報名、家長的談話等等,又一次壓垮了愛情這根稻草。
無論是汗水還是淚水,整夜的夢最終熬成了綠本本,孩子跟了南知意。
能放下十多年的情,放不下這個孩子。與父親是誰無關,重要的是,孩子是南知意的。
獨自一人帶孩子,南知意從可憐人漸漸崛起,她一人在家?guī)迍?chuàng)業(yè),走過艱難的日子的時候,她再不覺得苦了。在她這樣一個曾經(jīng)以愛情為主線的人,如今脫離愛情,活的更加灑脫了。
很快,在孩子讀初中之前,南知意在閨蜜的幫助下,混的如魚得水,登上了南都市報的封面,商業(yè)板塊女精英。
偶爾和閨蜜聊起西洲行,閨蜜打趣,西洲行是否會拿起報刊,看著精致干練的南知意,把腸子悔青?
南知意笑著說都過去了。
好像一切真的都過去了。直到她在一次商業(yè)會談中,看見西洲行了。
還有他右胳膊上勾著的一個年輕女人。
她的心,突然間被擊中了一秒鐘,因為她只有一秒鐘的時間來緩解。下一秒,她要端著酒杯走過去笑著問候:“西總,好久不見。”
“這位就是南總吧?久仰大名。”西洲行笑笑,還未開口,他旁邊的女人不慌不忙地說。
南知意笑笑,敬了兩杯酒,走開的時候聽見那女人喊他阿洲。
那句阿洲,她以為只有她這么喊。
轉身,笑著走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