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偏西時,精衛(wèi)號駛?cè)牒箐靖邸?/p>
“哇,哇,這就是后渚港啊?好大呀,好多船,好多人!”凌波有生以來,第一次來到蓬萊島以外的地方,什么都感到新鮮,尤其是港口停靠著一支掛著琉球王國旗幟的船隊,真是好氣派!她指著高大堂皇的主船,問道:“展大哥,那就是貢船嗎?真豪華呀!從什么地方來的呀?”
展翼驚異道:“咦?這不是鯤鵬海幫的敖順號嗎?”
鴻翎也一眼看到了敖順號。可惜近在咫尺,卻無法靠近。
“不會吧?它可是琉球國的貢船。琉球國王的國書和勘合貿(mào)易文件都是如假包換的。”俞秉成不敢相信。
“那琉球王國屢遭倭寇騷擾,恐怕無力建造朝貢船只,而向鯤鵬海幫租借大船也是有可能的。”
俞秉成的兩道濃眉擰成一團(tuán),說道:“若真如你所說的這般,那么,船王趙鴻羽和浩空漣很可能會乘著這次朝貢的機(jī)會混進(jìn)來呢。”
鴻翎在一旁聽得驚心動魄,卻又極力保持冷靜。
“我們剛在東冥交過手,他們就算要來,想必也沒那么快。”
“防范于未然,還是警醒一點(diǎn)好。對了,上次我按照你們所描繪的相貌特征,畫了他們二人的畫像,你幫我看看像是不像?”俞秉成說著,讓手下拿了兩張畫像來。
鴻翎既緊張又好奇地湊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浩空漣的畫像,天哪,畫得還真是傳神!那眉眼中的倨傲,那嘴角邊的神秘淺笑,還有那個性鮮明的小胡子……簡直把船長畫活了。心想:浩空船長要是不好好喬裝打扮,一眼就會被人認(rèn)出來。再看到通緝自己的畫像時,忐忑不安的心總算舒緩了一些。畫上的少年雖也算俊美,但和自己一點(diǎn)也不像。
展翼過目之后,說道:“浩空漣這張沒有問題,只是趙鴻羽這張,感覺不太像。”
“哦?哪里不像?你見過他本人嗎?”
“我只是在六年前見過他一面,當(dāng)時他還是個孩子,現(xiàn)在長大了,不知變得如何。也說不出這張圖究竟哪里不像,只是覺得他應(yīng)該更……”
俞秉成急問道:“更什么?”
展翼也難以言表,忽然眼光停留在鴻翎上。
看我作什么?難道他察覺了。鴻翎緊張得快要窒息。
展翼終于移開視線,微笑道:“我第一次見到趙鴻羽的時候,還以為是媽祖娘娘轉(zhuǎn)世呢。我想,他即使長大了,應(yīng)該也是個風(fēng)神俊秀的美少年吧。”
媽祖娘娘轉(zhuǎn)世?原來自己留給展翼的是這樣的第一印象呀。
鴻翎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卻反駁道:“也不一定呀,我聽說小時候長得漂亮的男孩子,長大了大多會長歪的。你見過的那個少年,說不定現(xiàn)在長著滿臉疙瘩,口歪眼斜的呢。”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她不惜余力地丑化自己的形象。
“呵呵,不可能的,見過小船王的人無一不夸他俊美的。而且,我的一名船員在他十六歲生辰那天見過真身,只可惜那船員的眼神不大好,看什么都像蒙著層紗。”
什么?原來我生日那天襲擊我的怪人就是你派來的呀?真是可惡!鴻翎一下子轉(zhuǎn)喜為怒,又不能發(fā)作,悶了一肚子火。
這時候,凌波忽然冒出一句:“哎?為什么這個浩空漣的懸賞金還比船王的高呢?”
聽她這么一說,鴻翎再仔細(xì)一看,果然,浩空船長的賞金是黃金萬兩,而自己只有懸賞黃金千兩。心想:哼,我堂堂船王的身價還不如一個船長?很快,她又為自己有這種孩子氣的想法感到可笑。
俞秉成笑道:“這是皇上定下的賞金,我們?nèi)绾沃溃俊?/p>
鴻翎卻知道,對皇上而言,捉住了浩空船長,就能得到永生,這可是無論多大的財富和權(quán)力都換不來的無價之寶。
俞秉成準(zhǔn)備啟程,因向展翼等人道別:“好啦,送君至此。我要押送這些倭寇回去,先走一步啦。”
“俞大哥,我會在泉州城停留幾日,如果有雯龍大哥的消息,請盡快告訴我。”
俞秉成拱手道:“一定。”
俞秉成走后,鴻翎也拔腿要走,被展翼一把拽住:“你要上哪兒去?”
鴻翎還在為生日那夜展翼派人襲擊的事生氣,慍怒地甩開他的手:“別拉拉扯扯的,我去哪里與你何干?”
“奇怪?好端端生什么氣?你是我的未婚妻,去哪里怎么與我無干?”展翼依然沒心沒肺地笑。
“你還好意思說!你分明是虛情假意,信口雌黃,胡言亂語……我,我才不想和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扯上關(guān)系!”鴻翎語無倫次地說著,自己都覺得混亂。
虛情假意?信口雌黃?展翼的笑容一下冷淡下來,冷笑道:“原來我在你的心目中竟是如此不堪。對不起,鴻翎姑娘,是我一廂情愿了。”
聽展翼這樣說,鴻翎沒來由地失落起來:是我傷了他的心嗎?我根本不懂他的真心,又如何能傷他?即使他是真情實(shí)意,也是真心喜歡著身為女子的鴻翎,真心恨著身為船王的鴻羽。無論愛恨,都是錯,錯,錯!
展翼說的是一時氣話,氣她不懂他的真心,氣她總是高傲地將他拒之千里之外,更氣自己總也猜不透她。時而覺得和她是親密的,就像久別重逢;時而又覺得和她是疏離的,就像分隔在兩個世界,不知她的芳心停泊在哪個云端?究竟是哪里錯了?
見這二人心生芥蒂,悶聲不語,凌波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打破僵局:“喂,你們兩個,別站在這里鬧別扭好不好?到底走不走啦?”
展翼嘆了口氣,問道:“有人來接你嗎?如果沒有,就先跟我們進(jìn)城吧。”
就算有人接應(yīng),也不能以現(xiàn)在這幅模樣相見呢。鴻翎低頭看著自己的足尖,不說話。
“是呀,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走,城門就關(guān)了。就算要分別,也等進(jìn)了城再說。走啦,走啦。”凌波笑著拉著鴻翎,興致勃勃地朝城門走去。
“等一下,凌波,你的額發(fā)……”展翼突然叫住凌波,指了指她不小心從頭巾里鉆出來的幾縷紅頭發(fā),然后,他轉(zhuǎn)身在港口向幾個準(zhǔn)備收攤的小販買了兩頂斗笠。
凌波接過斗笠,疑惑不解:“為什么要戴這個勞什子?”
“進(jìn)城的時候,你的紅發(fā)最好不要被守衛(wèi)看到,否則可就麻煩了。會被當(dāng)作私渡的外藩人處置的。”
凌波只得不情不愿地戴上斗笠。
鴻翎知道,這種斗笠是閩南惠安一帶女子所戴的,尖頂圓邊的斗笠下有布巾,把大半張臉都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包裹起來,可以遮擋海風(fēng)和烈日。展翼順手也給了她一頂,并說道:“你最好也戴上,你長得太美,我怕會驚動整個泉州城。”
見他爽朗一笑,方才的不快一掃而光。鴻翎心想:若恩仇也能一笑泯滅就好了。
三人來到城門口,城門兩邊已赫然張貼了兩張懸賞捉拿海寇頭目——趙鴻羽和浩空漣的告示。守衛(wèi)城門的士兵挨個地檢查進(jìn)出城的人們,幾乎每一件行李、貨物都要打開來細(xì)細(xì)檢查一番,稍有嫌疑的異鄉(xiāng)人便會被扣押住,沒完沒了地搜查、盤問,身份可疑的立即收押。看來,朝廷寧可錯捕三千,也不可放過一個漏網(wǎng)之魚。
此情此景,壓抑得令人透不過氣來。鴻翎不安地壓低帽檐,向展翼挨得近一點(diǎn),希望能順利過關(guān)。
前面有兩個異鄉(xiāng)人急著進(jìn)城,擔(dān)心這樣查下去會誤了時辰,不禁低聲抱怨道:“真是!鯤鵬海幫都銷聲匿跡好多年了,還勞是這樣折騰作什么?敢情捉住兩個頭目,倭寇就不會來犯了么?”
另一個說:“唉,當(dāng)年砍了五峰船主的腦袋,還不是不管用?反而越鬧越兇!這幾年虧得有俞大帥和戚將軍神勇抗倭才好些。還聽說福建水師聯(lián)合了一支南海魔船的奇兵,在東南沿海打壓佛郎機(jī)海寇和鯤鵬海幫旗下的神奇船隊。”
“鯤鵬船王趙淵不是早就在東瀛病死了嘛,這個趙鴻羽看起來還是個孩子呢。還有那個浩空船長,朝廷勞命傷財?shù)刈搅耸畮啄炅耍€不總是捉不到?有那么多金子,用來造船只火炮以加強(qiáng)海防豈不更實(shí)在?”
那一個忙捂住這一個的嘴,壓低嗓音勸道:“噓!快住嘴吧!亂說話小心掉了腦袋都不知道為什么!”眼見就快查到他們,兩人都不敢再言語了。
這里剛消停片刻,忽聽身后響起一個少年朗朗的聲音:“好高的賞金啊!師叔,如果我們捉住的這二人,榮華富貴一輩子都享不盡了。”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鴻翎不由回頭看看,這口出狂言的到底是何許人?
那少年與自己年紀(jì)相仿,個子不高,卻很壯實(shí),肩挑一擔(dān)江湖藝人走南闖北的行頭,圓臉龐上揚(yáng)著一對濃墨揮就的刀劍眉,瞪著一雙神采熠熠的獅子眼,說話間不經(jīng)意露出一對虎牙。
被少年喚作師叔的人捶了輕狂的晚輩一拳,罵道:“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憑你這樣的嫩瓜兒,還想學(xué)人家緝拿要犯?乖乖跟著我進(jìn)城歷練是正經(jīng)!”此人看上去四十出頭,一身江湖術(shù)士打扮,蓄著山羊胡子,背略有些駝,看似平凡無奇,又令人過目難忘。
少年揉了揉被捶痛的肩頭,不服氣地嘟囔道:“您老可別瞧不起人,不就是一個少年和一個船長嗎,我就不信我捉不住。”
他師叔有些耳背,不曾聽清,沒理論。而鴻翎卻聽得一清二楚,心內(nèi)不屑:哼,哪里來的江湖藝人,也想緝拿我和浩空船長?
展翼輕聲一笑:“呵,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此話果真不假。”
鴻翎抬眼看看他,酸溜溜地說道:“怎么,你也有意加入賞金捕快的行列嗎?”
展翼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對朝廷的賞金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么感興趣?船王印章中的寶藏?象征四海霸權(quán)的海神明珠?還是永恒的生命?鴻翎想要再問,突然聽得城門的衛(wèi)兵指著他們喝道:“你,給我把斗笠摘下來!”
展翼護(hù)著鴻翎,一面掏出福建巡撫特批的貿(mào)易文書,一面向衛(wèi)兵解釋道:“官差大哥,我妹妹身體怯弱,頭一回坐海船,怕風(fēng)吹日曬,才買了頂斗笠給她戴。”
衛(wèi)兵看貿(mào)易文書不假,又是巡撫大人擔(dān)保的海幫,正欲放行,偏新來的一個侍衛(wèi)小長官是個牛心古怪的家伙,仍攔著鴻翎說道:“就算是官商,也最好查一查,方才聽你這‘妹妹’聲音低沉,誰知道會不會是男扮女裝。”
“你說什么?”鴻翎的嗓子本來就不夠溫柔甜美,加上在佛渡島淋雨著了涼,今日一覺醒來,聲音越發(fā)沙啞。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感到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在自己腳邊蹭來蹭去,低頭一看,見一個鳥不像鳥、獸不像獸、腹白背黑、黃喙紅冠的小怪物貓兒似地往她的裙子下鉆。
“哇,這是什么怪物!”鴻翎驚叫著跳開,那小怪物卻搖搖擺擺地粘著她不放,拍打著像翅膀又像魚鰭的雙臂,口內(nèi)還發(fā)出“多羅羅”的叫聲。
“糟了,師叔。多羅羅跑出來了。”賣藝的少年趕緊上前,想要捉住小怪物。誰知那小怪物竟一躍竄上鴻翎的肩膀,膀子一撲騰,不小心拍落了鴻翎的斗笠。驚鴻一瞥,斗笠下被驚擾的花容月貌,少年恍然如夢。
“這是什么東西?”衛(wèi)兵們上前質(zhì)問師徒二人,“它是你們帶來的嗎?好大膽!”
江湖術(shù)士忙賠笑解釋道:“它是一種生活在北冥冰海的極稀有的海鳥,性情溫順,不會傷人的。”
“這東西是鳥?能吃嗎?”一個衛(wèi)兵見這小怪物肥嘟嘟的,想到自己晚飯還沒吃呢。
“不,不能吃。它會唱歌,還會跳舞,是我們賣藝雜耍的臺柱子,今日是特意帶它來給漳州府里的大人們?nèi)返摹!闭f著,江湖術(shù)士從衣兜里掏出一封請柬交予衛(wèi)兵過目。
侍衛(wèi)長官看了帖子,旁邊一個小兵俯耳說了句什么,他便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既如此,你們可看好了,別讓它到處亂跑。”
“是,是,是。下來吧,多羅羅。”江湖術(shù)士一拍手,怪鳥多羅羅才乖乖地從鴻翎肩上跳下來。
江湖術(shù)士向鴻翎他們欠了欠身子,笑道:“讓姑娘受驚嚇了。為表歉意,有請三位賞臉今晚到游龍會觀看我們的表演吧。”
“游龍會?”展翼和鴻翎異口同聲地說道。
往來大明海域做買賣的商人無不知曉大名鼎鼎的游龍會。這是一所閩、粵、浙三省海商集資創(chuàng)建的商幫會館,總會設(shè)在泉州府,在三省各大港口城市皆設(shè)有分會,因其優(yōu)越的食宿條件,所招攬的牙行、銀莊又信譽(yù)良好,許多實(shí)力雄厚的商人都樂意成為游龍會的會員。朝貢時節(jié),會館也被當(dāng)?shù)靥崤e司用來招待前來勘合貿(mào)易的外國商團(tuán)。鴻翎來到泉州城,正是要到這游龍會與杜云軒他們會合。
“正是,今日是游龍會的周年慶。會館主人下帖子邀請我們變戲法助興。公子是海商,應(yīng)該有游龍會的名貼才對。”
展翼答道:“沒錯,我們正是在游龍會下榻。”
鴻翎心里咯噔一下:對了,展翼也是海商世家,加入游龍會也不奇怪,可如此一來,就不好被杜先生看到我們倆在一塊了。這可如何是好?
江湖術(shù)士拱手笑道:“那我們會館里見!”說著,拉著少年先行一步。
展翼笑著提醒鴻翎:“還不快把斗笠戴上,你瞧,那個傻小子已經(jīng)看得丟了魂了。”
鴻翎重新戴好斗笠,啐道:“真討厭!我才不要去看什么雜耍表演呢。”
可凌波興致高漲:“剛才那個叫多羅羅的海鳥很可愛呀。展大哥,我從來沒看過變戲法,好像很有趣,我們?nèi)グ桑グ伞!?/p>
“好呀,反正我們也要在那里住下的,不看白不看。”展翼又拉了拉鴻翎,“你真的不去?”
“不去!”
“那你住在哪里?”
“我……不用你管。”
展翼皺眉道:“你又來了。難道我是個大惡人,會吃了你不成?你若有地方去,我送你一程,若是沒地方去,就跟我們到游龍會去。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卻總是拿話堵我。郁悶死我了。”
“今天是你生日?”
展翼點(diǎn)頭道:“是呀。你可不許再惹我這個壽星生氣。”
鴻翎抿嘴一笑:“那好。我就留下來陪你過生日吧。”
展翼喜出望外,卻不知鴻翎心中另有打算。
三人結(jié)伴同行,泉州城中已是掌燈時分。這座遠(yuǎn)離京城的沿海小城自古被中原人認(rèn)作是未開化的南蠻之地,自宋元起,因海上絲綢貿(mào)易而繁榮起來,永樂朝時浩浩蕩蕩的鄭和船隊也曾經(jīng)由這里起航。這里沒有嚴(yán)格的宵禁,入夜了,街上仍有設(shè)攤買賣,萬家燈火。閩南的夏夜?jié)駸幔?dāng)?shù)厝顺赃^晚飯也在屋里待不住,或提著燈籠散步納涼,或三五成群坐在露天的茶館喝茶聊天。
展翼和鴻翎對熱鬧的海港夜市已司空見慣,只是各地的民俗略有差異而已。而在清靜脫俗的蓬萊島長大的凌波從未體驗過這般市井萬象,見到吆喝著賣閩南特產(chǎn)的貨郎,以及聞到街邊排擋上燒烤海鮮的香氣就賴著不愿意走了,直到展翼一再提醒她晚上還有表演可看,她才吃著滿手的烤鰻魚、墨魚丸子戀戀不舍地離開。
鴻翎笑話道:“瞧這饞嘴的小丫頭,恨不得把這里的夜市吃個遍。待會兒到了游龍會,我們點(diǎn)會館里最有名的特色美食,她就吃不下了。”
凌波把最后一個丸子吞下肚,說道:“誰說我吃不下?有多少來多少,我的胃口好的很,只要展大哥別心疼銀子。”
展翼呵呵一笑:“愛吃什么就點(diǎn)什么,難道我還怕被你們吃窮不成。”
“那可不一定哦。”鴻翎笑著拉過凌波,卻故意說給展翼聽,“凌波呀,我聽說游龍會里有一種特制的極品佳肴,精選了各種珍貴的山珍海味,先炮制成具有其本身特色的各種菜式,然后一層一層地放進(jìn)盛過紹興酒的壇子里,加入高湯和紹興酒,用荷葉密封,再在白炭文火上慢燉兩天兩夜,開壇時的那股鮮味足以令不食葷腥的佛祖翻墻尋味而來,所以此湯品被稱為‘佛跳墻’,一小盅至少也要十幾兩銀子呢。除此之外,還有這么大的龍蝦冷盤、這么肥的深海鰣魚、口感獨(dú)特的荔枝仙草凍……”光聽了幾個菜名就令凌波垂涎不已。
沒等鴻翎說完,展翼就禁不住笑道:“鴻翎呀,沒想到你不會燒菜,卻是個美食家。”
鴻翎冷笑道:“哈,我就是既不溫柔體貼,又不通烹飪女紅,還特別奢侈挑剔。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展翼眨了眨眼睛,認(rèn)真地說道:“后悔?為什么要后悔?你是我從大海里釣上來的一個美妙的奇遇,怎么會后悔?”
凌波不解,問道:“大海里釣上來的奇遇?此話怎講?”
“話說,有一次清晨,我在鹿兒島附近海釣的時候……”
“不許說!不許說!”
見鴻翎急得滿面通紅,展翼開懷笑道:“好啦,我不說了。我們已經(jīng)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