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顆黑子落下,聶沉俞一下子緊鎖了眉頭,長吁短嘆,“父親,你又不讓著我,讓我輸?shù)眠@么慘?!?/p>
聶裴炎聞言,朗聲大笑,道:“哈哈,你現(xiàn)在輸了,不代表永遠(yuǎn)都會輸下去。做人,要懂得高瞻遠(yuǎn)矚。”
“女兒知道了,女兒謹(jǐn)遵父親教誨。”她伸手把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打亂,笑嘻嘻道:“輸了不怕,重來即可?!?/p>
“對了。”聶裴炎問道:“為父聽說,你要跟著梅丹去樂山寺上香了?!?/p>
“嗯,是啊。父親你是不是有什么囑托?或者有什么愿望想要女兒傳達(dá)給佛祖?”
“那倒沒有,只是想問問,你需要什么?為父要為你安排?!?/p>
聶裴炎的眼中,盛滿了笑意和愛意。
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個女兒不僅是眉宇間與沉裳有些相似,性格上也更加聰慧伶俐。
“嗯……”聶沉俞思索了一會兒,道:“我倒也沒什么需要的,就是覺得此行有點遠(yuǎn),聽說還要經(jīng)過密林,有點害怕?!?/p>
“不必害怕,父親給你們安排些護(hù)衛(wèi)就是了。”
“可是,安排護(hù)衛(wèi)太多的話,是不是顯得咱們侯府太過張揚了?而且人多顯眼,怕會招來不必要的非議啊。”
聶裴炎點了點頭,“說的也是,還是你想的周全。這樣吧,為父讓護(hù)衛(wèi)們暗中跟著,你們放心上路就是。”
“多謝父親?!?/p>
冬雪消融,春暖花開,微風(fēng)輕撫著臉頰,一切都愜意美好。
秋瑟將必備衣物放上了馬車,“小姐,準(zhǔn)備好了?!?/p>
“那趙姨娘呢?”
“趙姨娘那邊也準(zhǔn)備好了?!?/p>
“好吧?!甭櫝劣嵊糜喙鈷咭暳酥車慕锹?,隱隱的感覺到有護(hù)衛(wèi)暗中跟隨,才放心上了馬車。
“等一下?!甭櫝劣釀倓傁崎_車簾,趙氏和一個婢子走了過來。
“沉俞啊,姨娘那輛馬車突然壞了輪子,恐怕要跟你在一輛馬車上了。”趙氏忙道。
聶沉俞暗暗沉思,“為什么你不是跟沉月妹妹一輛馬車呢?”
“哦,沉月啊,她跟沉意一輛馬車呢?!?/p>
“那好吧,姨娘先上來吧?!?/p>
二人在馬車上坐定,外面?zhèn)鱽眈R鞭咻咻的聲音,車輪滾動,她們踏上了去樂山寺上香的路。
樂山寺香火旺盛,距離京城也并沒有很遠(yuǎn),只是建在山上,路有些難走,所以速度上慢了許多。午時都過了,馬車還行在山路上。
趙氏一路沉默,眼看著到了密林小路上,她皺了皺眉心,偷偷往聶沉俞身上瞧了一眼。
聶沉俞瞇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沉俞,沉俞……”她輕輕拍了拍。
聶沉俞迷迷糊糊地醒來,“嗯?姨娘,怎么了?到了嗎?”
“不是,才在半路上呢。只是出來這么久了,姨娘怕你渴了。”趙氏拿去事先準(zhǔn)備好的水袋遞了過去。
聶沉俞拿過來喝了兩口,“嗯,我不渴了,我就是有點困?!?/p>
她又靠在了角落里,慢慢閉上了眼睛,呼吸也變得緩慢均勻。
“沉俞,沉俞?!壁w氏又拍了拍她。
她一動不動。
趙氏幽幽地嘆了口氣,“看來時候到了……”
她掀開馬車窗口的簾子,給外面的隨從遞過去一個眼色。
片刻之后,馬車突然咯噔一聲,然后整輛馬車又以極快的速度往一個斜坡上翻了下去。
趙氏一手護(hù)住的頭,一手拿出一塊準(zhǔn)備好的石塊。
那石塊尖銳而棱角分明,看上去很是鋒利。
在馬車翻滾下山坡的一瞬間,二人都被馬車甩了出去。
馬車這一翻,引得侯府的隨從大為驚慌。
趁著所有人都驚慌無措的時候,趙氏舉起那石塊,朝著聶沉俞的臉上劃去。
然而,就快得手的時候,聶沉俞突然睜開了雙眼,一雙墨色的眸子,幽深的如同漩渦,她帶著冷笑對趙氏輕輕說道:“趙姨娘,你做事也是夠毒的。”
趙氏瞬間驚慌了。
怎么會呢?她明明下了迷藥,她怎么會……
只見聶沉俞嘴角上的那抹笑容越來越冷,然后她突然發(fā)了狠,搶過趙氏手中的石塊。
“不要……”趙氏以為她會砸向她,迅速躲閃。
然而,聶沉俞卻握著那石塊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頭。
剎那間,鮮血橫流。
觸目驚心的紅色,將趙氏嚇得花容失色,不能自控。
然后,就聽見聶沉俞極害怕的聲音哭吼起來,“姨娘,姨娘,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聲音落下,侯府隨從到了,聶裴炎派在暗處的守衛(wèi)也到了。
他們看到了這樣不可思議的一幕。
聶沉俞倒在地上,趙氏騎在她的身上,聶沉俞鮮血橫流,而旁邊扔著一塊沾染了血跡的石頭……
趙梅丹,百口莫辯!
本來是要來上香的,可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意外。上香一事也不得不放棄,侯府的隨從和護(hù)衛(wèi)們護(hù)著幾位小姐迅速掉頭,往京城的方向趕去。
當(dāng)這一行人馬漸行漸遠(yuǎn)。
密林里,走出兩個男人。
為首的男人一聲輕笑,妖冶的鳳眸波光瀲滟,他聲音低沉,充滿了玩味,“呵,這又是青州的那個小妮子吧?”
身后的人陪之一笑,“是啊,璃王殿下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那男人不置可否,“有意思,有膽識,有謀略?!?/p>
“的確,這姑娘和三年前判若兩人了,似乎從一個小鳥變成了雛鷹。只是想不透的是,她為什么這么狠,敢用自己的腦袋玩命?!?/p>
為首的男人對這并不驚奇,他瞇了瞇鳳眸,投射出危險的幽光,似乎有些感同身受,“是仇恨吧?這世上沒有比仇恨更有力量的了?!?/p>
車輪滾滾,馬車奔跑的速度極快。
守衛(wèi)們都知道,沉俞小姐一旦出事,侯爺一定不會饒了他們的。
聶沉俞靠在馬車上,輕輕笑了一笑。
趙梅丹,我本來不打算對你怎樣??赡闫蜕祥T來,就不要怪我下手狠決了!
她摩挲了一絲血跡碾在指尖,突然又皺了皺眉頭。
是的,就在剛在她動手的時候,她的直覺告訴她,密林里有人看見了整個過程。
而這種感覺,卻是那樣的似曾相識。
好像,兩個月前在青州,也是這種完完全全被人窺探的感覺。
她不知道對方是誰,她需要提高警惕。
她要復(fù)仇,她就不允許任何人壞了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