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瞠目結舌，別勒和蒙力克面面相覷，心想如果我們能把這些全弄來，那還用得著干巴巴的大老遠跑來討好你么？

其實坦白的說，在場的這些商人根本算不上什么“本分商人”，實際上能夠來邊緣草原討生活的人類，絕大多數都并非善良之輩，不是自身不干凈，就是某個貴族家族的代理人，而相較之下，別勒、蒙力克這些人的背景恐怕還要復雜一些，因為真正只是單純貿易的商人，在貨物出手之后老早就回國了，根本不會愿意在邊緣草原多呆上一刻，所以出貨之后仍然留在這個是非之地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商人？！

就瑞恩所說的那些貨物，這些商人平日里也絕對不是沒有接觸，但至多也就是限于馬刀、長槍或者一些生鐵罷了，雖然這些東西也在人類王國禁忌之列，但只要各方面打點清楚，硬要弄出一批，也并非很難，但所謂“盔甲、鐵盾甚至攻城弩、投石機”那就駭人聽聞了，以上這種貨物不是份量沉重就是結構精巧，若瑞恩要幾件甲胄做“紀念“，在場諸人湊一湊或許可能，但看他的神情口氣，明顯是要裝備一支軍隊，這樣的事情，恐怕非得條登王國邊防司令點頭不可了。

至于那些精金、秘銀魔法水晶之類，這時商人們倒沒有什么感觸，因為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猶如創世神那樣遙遠，不少人甚至還在懷疑這些傳說中的東西是否真的存在，他們感覺瑞恩這時恐怕是出了點問題，不是喝多了就是腦袋發燒。

“怎么？！”瑞恩一聲輕笑，把羊皮卷丟在桌上，俯身上前，“怎么，沒辦法弄到？！”

“大人……”別勒和蒙力克對視一眼，相顧苦笑。

瑞恩踢了踢地上的金袋，“只要你們弄來，金子我有的是！”

“大人！……”別勒正色道，“恕我直言，您的要求實在是……實在是太艱難了些，簡直有點那個……荒謬！”

“錯，這可不是要求，”瑞恩這時顏色大改，微笑著道，“是你們問我有什么困難的嘛，我的困難就是這些，這不是都說了么？”

“但是……但是大人！”蒙力克臉上滿是遺憾的表情，“這些我們根本無法辦到！”見瑞恩臉色微變，他急忙換上一副誠懇的口氣，“大人，坦白的說，如果是馬刀或者長槍之類，我們或者可以想想辦法，但那些……那些東西絕對不在我們的能力范圍之內！”

“哦！原來如此！”瑞恩點點頭，“那就是馬刀長槍了，你們可否有辦法弄到？！”

蒙力克表情一滯，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這些武器他是有過接觸，而且一直在和半獸人貿易，對方主顧卻是遠在土城的拉維爾斯，而且份量不大，無法兼顧兩頭，如果這時他答應和瑞恩貿易，日后拉維爾斯知道，自己將如何交代。

而且更為麻煩的是，就表面上的身份來看，瑞恩這時還只是拉維爾斯手下的一個大隊長，自己雖然仰仗他開拓奴隸貿易，但這時貨物的影子都沒有看到，沒有理由舍棄老主顧而照顧他啊。

別勒搖搖頭，面上猶存的幾分微笑漸漸消失，這時居然徑自在瑞恩身邊坐了下來，認真的道，“瑞恩先生，我覺得咱們現在是朋友了，您說是不是？！”

忽然由“大人”改為“先生”，貌似口誤，但瑞恩卻知道這個家伙必定有下文，當下不敢擺譜，笑道，“當然！！——哦，蒙力克先生，諸位商人先生，你們也請坐罷！”

待眾人落座，別勒看著瑞恩道，“瑞恩先生，您是一位睿智貴族，我絕對不相信您不知道我們的來意！”

“我知道，你們找我不就是為了精靈女奴么？！”瑞恩嘿嘿一笑，點頭直承。

“那您知道我們為什么要這么執著的尋求女奴貿易呢？！”別勒緊緊地盯著瑞恩的眼睛，臉上卻滿是誠懇。

瑞恩一怔，愕然道，“難道不是為了賺錢么？！”

“是為了賺錢，但也絕對僅僅是為了賺錢！”別勒稍稍搖頭，和旁邊的蒙力克交換了一個顏色，后者微微頷首。

“瑞恩大人，您知道的，在我們人類國家里，精靈女奴簡直象月亮那樣希罕，除了特別尊貴的貴族世家，一般人根本無法享有，因此價值連城！”說道這里，別勒稍稍沉吟，隨即繼續道，“其實到了現在，精靈女奴并非是財富的象征，而且也是地位的象征，在我們的商業領域之內，一向被列為比藝術品、珍寶更為高檔的奢侈品，是專為侯爵以上的貴族家族供應的，而就現在的情形來看，貴族們搜集精靈女奴，其實也并非僅僅是出于‘個人需要’，更重要的是為了維系‘家族的名譽’……”他看著瑞恩，“我這么說，您能理解么？！”

這還能不明白么？不就是充面子擺譜么？！瑞恩聳聳肩膀，“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賺錢嘛！”

“不、不、不，瑞恩大人，您又誤會了！”別勒急忙否定，“其實在我們商人看來，甚么精靈女奴、盔甲、兵器等等相互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分別，都只是貨物而已，但是，我們同時又不得不承認，這些貨物各有不同的效用，作為商人，我們的職責就是找出它們的最大效用，然后推薦給我們的客人，滿足他們的各種需求！”

這番話似是而非，瑞恩有些迷茫，攤開手道，“怎么說？！”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比如，您這次所需要的盔甲、長槍、馬刀、鐵盾等武器，您說，我們要怎么樣才能弄到呢？！”未等瑞恩說話，別勒笑了笑，自己回答道，“當然還是得從人類王國里弄出來，但是這里又有一個問題，人類王國千年以來都是禁止它們出口的，我們又如何把這些禁忌品弄到邊緣草原上來呢？！”

瑞恩有些不耐，“那是你們的事情！”

“不對！”別勒微微搖頭，和瑞恩目光相對，否定道，“是‘我們’的事情！”

兩人對視良久，瑞恩稍稍移過目光，點點頭，“不錯，你說得很有道理！”

“是啊，大人終于明白我的意思了！”別勒笑道，“所以精靈女奴這個時候就能發揮巨大的作用了，比如……比如現在條登王國邊防軍的幾位軍團長大人都是貴族，而且我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們的家族擁有精靈女奴，可以想象，在出席某些應酬場合的時候，他們應當是非常尷尬的！……您明白么？！”

瑞恩啞然失笑，“你意思是讓我拿那些精靈女孩去賄賂他們？！”

“大人您又錯了，這怎么是賄賂呢？！”別勒一口否定，“相信再過一段時間，您和這些軍團長大人們就是敵人了，所以從軍事角度來說，您是在使用計謀來欺騙敵人，是睿智的表現，是戰術的運用，是名將的風范……您說是不是？！”

這個別勒不卑不亢，言詞有棱有角卻不失敬意，確實是個人物，瑞恩禁不住對他高看一眼。不過他卻不知道，要瑞恩拿“精靈女奴”去賄賂人類將軍，那肯定是萬萬不行的。

瑞恩手指輕磕，輕輕敲打著桌面，沉吟良久，忽然抬頭道，“用黃金不行么？！”

“可以！但我信心不足！”別勒搖搖頭，“我相信王國的軍團長，一定不是窮人！所以如果用金錢來收買，恐怕不是我們能夠負擔得起的?！?/p>

“我現在暫時沒有精靈女奴了……”瑞恩皺皺眉頭，指著蒙力克道，“前次我就和這位先生說清楚了，最早也得等到明年春天，我手里才可能有貨！”

“那……”別勒滿臉失望，尤不死心的追問道，“大人，我聽說您這次來邊緣草原，身邊還帶著四個……”

“咳……咳……”瑞恩一陣干咳，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別勒先生沒聽清楚么？我剛才已經說了，現在我手里已經沒有貨物了！”

“哦……抱歉、真是抱歉！小人居然一時忘記了，”別勒急忙改口，陪笑道，“大人您還真是神秘，身為亞提亞軍官，初來草原，三日兩日就能在半獸人部族中擔任要職，真是令人驚嘆?。　?/p>

瑞恩凝視著他，目光銳利如刃，“我也發現，別勒先生也很神秘嘛！”

“大人說笑了！”別勒臉色微變，隨即微笑掩飾，“不敢欺瞞瑞恩大人，其實我這次拜求精靈女奴，也并不是為了賺錢——”

他瞥了旁邊的商人們一眼，“敝人的父親以前曾經是貴族，但后來因為觸犯王國刑法，因而被剝奪貴族頭銜，但自那以后，敝人的家族就無時無刻不再想重返貴族行列，敝人聽說王國元老會的一些長老對精靈女奴很有興趣，因此……嘿嘿……”

“原來是這樣，”瑞恩點點頭，“這么說好吧，我在這里說個條件：如果誰能在兩個星期之內，給我送到武器，等明年開春，我就給他預定貨物！……”

蒙力克一聽大急，猛然站起，失聲道，“瑞恩大人，咱們那時在土城不是說好了的？！……咱們連預付款都給了您啊……”

“哦？！……不錯！”瑞恩一拍腦袋，做恍然大悟狀，立馬柃起黃金口袋，就那么扔了出去，“真是抱歉，按照商業規則，我還得賠償您的損失不是？！——這里有些金子，雖然不多，但我想也足夠了！”

蒙力克捧著黃金，張大了嘴巴，臉上滿是苦澀，但此刻卻無話可說。

別勒站起身來，朝瑞恩稍稍鞠躬，“很好，我敢保證，您的愿望一定會達成的！”

“但是大人！！……”蒙力克大聲叫道，這時他面紅耳赤，嘴角抽搐，望著別勒的目光中滿是怒火，待瑞恩訝然望過，他定定神，“大人，我們先前的約定，是不是就此無效了？！”

“不，當然不是！”瑞恩豎起一根手指頭，輕輕搖了搖，“不是無效，是改變——一百把馬刀、四百根長槍，這個要求是否很苛刻？！”

蒙力克聞言大為放心，瑞恩的要求并非很難，他自認還是有幾分信心，當下示威似的朝別勒瞪了一眼，斬釘截鐵的道，“大人放心，一個星期之內，您要的東西就會抵達哈特克牧群！”

他嘿嘿冷笑，把黃金口袋放在桌面上，豪氣干云的道，“為了見證我們與大人的友誼，這批武器，就由我蒙力克無償奉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