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他平時對自己母女很不錯,筠惜不忍心,便走上去,對著楚晉芙行了一禮:“敢問少奶奶想要什么樣的繡樣,筠惜也會畫些,說不定能滿足少奶奶的要求!”
聽到筠惜出言,跟在楚晉芙身邊的婆子卻是輕蔑一笑:“好大的口氣,我們小姐可是從省城嫁過來的,什么新鮮花樣沒見過,你個野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楚晉芙抬手制止婆子的話語,道:“我竟不知惜姑娘還懂畫繡樣,摘牌子倒不妨再等一等。這樣吧,要是惜姑娘畫的好,我賞銀百兩。要是不好,耽誤了我為祖母賀壽,我不但會砸鋪子,也絕不會放過你。”
“至于要求嘛,我要的繡樣也很簡單。下個月是我祖母楚老夫人的六十大壽,我這個做孫女的自然要送上厚禮。別的都好說,就是缺了副屏風,你就按這個畫吧。”
楚晉芙說完便施施然坐下,只用雙眼盯住筠惜一舉一動,想看她這個鄉野丫頭能畫出什么。
周掌柜也不信筠惜能畫出什么新鮮花樣,但事已至此,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命人按筠惜要求拿來炭條和白紙。
筠惜試了試手感,不如前世自己所用鉛筆順手,但時間緊迫,也只能勉強一試,腦中已經浮現出前世自己從網上看來的麻姑獻壽、松鶴祥云、松柏長青還有各種壽字集合的各種繡樣。
以炭條作筆游走在紙面上,筠惜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繪畫世界里,渾然不知鋪子里的人看著她熟練的筆觸和仿佛帶著圣光的身影已被驚呆,更不知就在云裳館的二樓,一聲俊美狹長的眼睛也同樣注視著她,眼神里滿是探究的意趣。
筠惜連畫了三張停下筆,才感覺到周圍已是一片寂靜。
她正疑惑,突然人群中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周掌柜也笑抖了胡子:“真沒想到惜姑娘還有如此本事,真是令老朽打開眼界。”說著,就命伙計將繡樣呈到楚晉芙面前。
楚晉芙看了看托盤中的繡樣,面色漸漸慎重起來,顯然對筠惜畫的繡樣極其滿意,只是嘴上卻不肯認輸:“也不過是舊樣子改了些細節,也不怎么樣。”
周圍人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這還只是不錯,少奶奶您要是不要我就買了。”
“這明顯是欺負惜姑娘嘛,這么好的繡樣誰能挑出毛病。”
“我看她純粹是雞蛋里挑骨頭。”
“對啊對啊,還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呢,真是小肚雞腸。”
眼見激起民憤,楚晉芙有些慌亂,望向自己相公,卻見楊章滿臉震驚的盯著筠惜,眼中卻是抑制不住的欣賞和愛慕。
楚晉芙氣急,忍不住叫了聲:“相公!”
楊章這才發現周圍人的臉上已經都是怒意,他知道自己今天丟了大人了。
于是楊章迅速挑出麻姑獻壽和仙鶴祥云兩張想吩咐周掌柜做成屏風時,二樓房間里傳來一個清冽的聲音:“惜姑娘的繡樣一百兩一張,周掌柜你要是把它賣賤了,就自己卷鋪蓋走吧。”
眾人抬頭卻不知聲音從那間房而來。
周掌柜聽到這聲音趕緊拱手答是,又親自從桌上端起了裝著繡樣的托盤對著楊章和楚晉芙道:“想必我們東家的話二位也聽到了。如果有什么不滿意,可以去別處看看。”
“東家?”楚晉芙已是惱羞成怒,“他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商人,怎么能和楚家比?看我回家不告訴我爹封了你們的鋪子。”
“哦?”二樓又傳來一聲嗤笑,“我倒想知道,不過是個楚家庶女,要怎么封掉我的鋪子?”顯然對楚晉芙的威脅不屑一顧。
楚晉芙最恨別人提及她庶出身份,此刻聽神秘男子提起,已是怒極,就要吩咐小廝砸了這家鋪子。
可楊章到底是聰明之人,最識時務。聽到神秘男子這樣說,便知這人可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于是硬讓家人將楚晉芙扶進了馬車,自己卻深揖道:“在下管教不嚴,令內子失禮。不知公子可能現身一見,容在下親自賠禮。”
等了一會兒,見二樓再無聲音傳來,楊章也只好訕訕離開,臨走還留下二十兩銀子權當賠禮。出門時,楊章回頭定定地看了一眼筠惜,那目光充滿了探究和欲望,讓筠惜感覺自己好像被盯上了。
主角走了,圍觀的人們也慢慢散去。周掌柜松了口氣,鄭重向筠惜道謝:“惜姑娘,多虧你了。”
筠惜趕緊躲開,扶起周掌柜:“周伯伯,這是我應該做的。您不用如此多禮。再說也不是我的功勞,還是靠您東家說話才管用啊。”
周掌柜笑笑沒多說什么,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接著從后堂拿來兩張銀票道:“按我們東家說的,惜姑娘一個繡樣五百兩銀子,這是一千五百兩,付給姑娘。”
看著周掌柜手中的銀票,筠惜都驚呆了,自己母親辛苦繡了好幾天才賣了三兩銀子,自己畫了三張畫居然掙了三百兩。
想到這里,筠惜趕緊推辭道:“這太多了,不值這些的。我拿回去還不得嚇著我娘。”
周掌柜想了想,道:“惜姑娘拿著這些是不安全,就先放在我這里,等合適的機會我給你母親。”隨后,又讓伙計給筠惜稱了二十兩銀子讓她帶回家。
筠惜看到自己畫的花樣受歡迎,心里也異常高興,覺得自己以后若是可以憑借這個手藝賺錢,這樣娘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于是筠惜問道:“周伯伯,我以后還能給您提供繡樣嗎?”
周掌柜笑著道:“那真是求之不得,老夫不會虧待惜姑娘,若是賣的好,老夫還有額外的報酬給姑娘,只是姑娘的繡樣只能賣給我一人才行。”
筠惜知道周掌柜雖是商人,為人卻十分厚道,就爽快地答應了。
今天算是賺了大錢,有道是手中有錢,心中不慌,筠惜決定首先得犒勞下自己,改善家中生活。
想著母親帶著補丁的衣服,筠惜來到布店里挑了兩匹布,接著又到肉鋪上大方地挑了一塊上好的五花肉準備回家讓母親給自己做紅燒肉吃。回想幾個月沒吃肉的痛苦,筠惜覺得今晚有口福了。
云裳館二樓中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一直看著筠惜興高采烈地背影消失在巷子盡頭,繼而吩咐道:“木一,查!”清冽的聲音一如剛剛那個抬高筠惜身價的人。
“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黑影答應一聲又消失不見。
房間內,一雙修長潔白卻又骨節分明的手上正拿著筠惜剛畫的那幅麻姑獻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