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打不過，赤狐一定會砸了這河神雕像，以解心頭氣。

可河神顯靈，就算心有怨恨，它也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

殊不知，赤狐自己所認為合格的表情管理，落在外人眼中，比稚童還不如。

就差將不滿二字刻在臉上了。

一時間，場面僵持下來。

河神在場，赤狐想跑也不敢輕舉妄動。

江流則不知該怎樣進行下去。

她是河神不假，但修為低啊！妖狐真正害怕的是鯉魚而不是她。

真把妖狐惹怒，要兩敗俱傷魚死網破。

毋庸置疑，最后一定是江流吃虧。

畢竟，她除了裝神弄鬼，可是沒有一點的戰斗力。

村民眼中高高在上的河神，卻連小妖都打不過。

掉馬風波近在眼前。

那時，她還怎么吸納香火氣繼續修煉。

要不和赤狐商量一下，這件事就此為止？

想屁呢！自爆老底讓對方知曉她的虛實，白癡才這么做。

這只妖狐可是吃人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會乖乖聽話的。

所以，13還要繼續裝。

不止要裝，還要裝的真實、裝的夸張、裝的老子天下無敵，誰也打不過老子。

一句話說的沒錯，謊言只有一次和無數次，江流現在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河神老爺，這妖怪敢在您的地盤上放肆，快擒住它，不要讓這狡猾的妖怪跑掉。”

河神撐腰，鮑大春的懼怕情緒早就飛到九霄云外。

他就要看看，這妖怪的下場。

頭上有河神老爺罩著，也敢對他動手動腳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江流忽的感覺，顯靈是個錯誤的決定。

“河神你當真要殺我？”

赤狐直視河神雕像，身子站的筆直，表現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聲音卻極小，帶著弱弱的顫音。

它在害怕。

看著四腿不自覺抖動、怯生生的狐妖，江流額頭滿是問號。

現在這種情況，正常人都會以死相拼，沖出一條活路來吧？

妖狐的思維……江流跟不上了。

不急，捋一下思路。

妖狐知道河神，并知道自己不敵河神，兩方的修為有巨大差距，一旦交手很大可能被當場鎮壓。

妖狐認為它殺了村民，河神就會殺了它，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妖狐很膽小。

目前為止，所能整合的信息只有三點。

從哪方面看，都是江流占優勢，可只有她本人清楚，河神稱呼究竟有多水。

“說說吧，你的過往。”

聽河神所言，一人一狐都怔住了。

鮑大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赤狐卻聽出話外音，眸中閃過生的渴望。

它還有活命的機會，要好好把握！

狐妖心生感激之情，河神與它心中所想，不太一樣。

一縷微弱的香火氣自赤狐眉心誕生，緩緩飄向河神雕像。

“？？？”

咋還誕生香火了？

江流沒摸清香火誕生的規律，但分析現場情況，八成是赤狐所認為必死的局面有了生還的希望，心生感激所誕生的香火氣。

江流對香火氣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同時，她快速把意識投向功德金典，查看功德金典是否收錄了赤狐的信息。

不出所料，赤狐的信息已被收錄，雖然不多，卻也讓江流對其有了潛在的了解。

【媚兒：三十七歲、雌性、五龍山狐妖、通智后期，天生赤子心心懷慈悲平易近人……】

殺人也能叫心懷慈悲？

江流繼續往下看。

【受邪器影響，心智蛻變、由善轉惡！】

原來是受了影響。

江流把視線投向赤狐的脖頸，所佩戴的一塊通體漆黑、內嵌血色的玉佩上。

施展隔空御物神通，玉佩漂浮，脫離赤狐的脖頸，緩緩飄向河神雕像。

剛要開口訴說悲慘經歷的赤狐見玉佩飛離，忙用前爪去抓，卻撲了個空。

“河神大人，您這是做什么？”

赤狐用上敬語，一改先前的放肆。

“邪器傍身與你有害無益，吾是為你好。”

“可……”

赤狐沒再說話。

佩戴多日，它也發現了玉佩的不同尋常，好似潛移默化的更改著它過往的認知，顛倒善惡。

繼續佩戴，只怕未來的它會變的無比陌生。

如此，也好。

玉佩隱入雕像，在一人一狐看不見的角度，緩緩飛向江流本體所在。

“河神大人，那我講了？”

赤狐試探的問。

“可。”

受允，赤狐講述自己的故事。

它本是五龍山的赤狐，在她出生后的第三個年頭冬天，家里來了一群人類，他們是五龍山腳下鮑家村的獵戶，來山中打獵來了。

赤狐一家，便是獵戶們的狩獵對象。

最終，赤狐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部慘死，唯有躲藏隱蔽的赤狐逃過一劫。

這之后，赤狐開始了獨自的生活。

在它過往的世界觀中，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狐貍能生食野雞野兔，人類亦能吃狐貍，這合情合理。

所以赤狐并不恨，甚至沒有多少悲傷。

時間流淌，山中生活十年的赤狐發現了自己的不同尋常，它貌似與其它動物不太一樣！不僅沒有隨時間的推移年邁，反而越活越年輕。

空氣中，時常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涌入它體內，很微弱卻真實存在。同時，它的智慧也有顯著提高，遇到難以攀登的陡峭山坡，它知道繞路會好走很多。

之后，赤狐學會了偷竊，專偷從五龍山過路的書生行囊，時不時也會趁著夜色下山，在鮑家村偷些雞鴨果腹，日子倒也自在。

后來，赤狐的戰利品中多了一種名為“書”的線裝本。

它讀不懂，開始自學人類的語言。

心智成熟，加上過往的書生看赤狐成精、通人性，也毫不吝嗇，會教導一二。

用五年時間學習，赤狐能認文字、能吐人言，雖然口齒不清，但也是極大的成就了。

再之后，赤狐最大的樂趣便是與路過的書生以書換書，用之前書生留下的書籍換取路過書生手中的小說本。

小說，成為了赤狐了解人類世界，教導它人類禮儀的老師。

而小說中最常出現的橋段，便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人類同族尚且如此，那人類殺了它父母姐妹，它是不是也應該為家人……家狐報仇？

一段猥瑣修煉、忍辱多年只為報仇雪恨的赤狐復仇史拉開序幕。